文/李良红

窗外的樱花正簌簌飘落,我却蜷在书房陪双胞胎诵读《诗经》。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那些"春日迟迟"的诗句竟比料峭春寒更让人慵懒。昨夜的雨丝还黏在玻璃上,像谁用银线绣了幅水墨画,我却在这样的诗意里晕头转向,直到先生把温热的膏药贴上我酸痛的腰肢。
去年那个蝉鸣刺耳的夏天,像块永远化不开的冰碴卡在记忆里。曾经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我,如今连课堂节奏都要瞻前顾后。每当镜子里映出那个唯唯诺诺的身影,总想起紫藤花架下飞扬的粉笔灰,那才是真正的我——会为争论课文意象和学生争得面红耳赤,会在春游时带着全班躺在草地上数云朵的我。

可当老大抱着获奖证书推门进来,当双胞胎用稚嫩的声音背完《千字文》,那些被揉皱的时光突然舒展成蝴蝶的翅膀。先生端来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厨房飘来的糖醋排骨香里,我忽然读懂了《菜根谭》里的"风来疏竹,雁过寒潭"。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褶皱,藏着失去的光,也孕着新的晨光。
月光爬上窗台时,腰上的膏药还在发烫,如暖阳熨帖着脊背。老大在台灯下解着数学题,双胞胎抱着绘本酣睡,先生的鼾声像远处的潮水。我轻轻翻开《陶庵梦忆》,忽然明白:那些隐忍的时光,何尝不是为孩子们的春天埋下的伏笔?当他们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绽放,所有的褶皱都会舒展成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