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

阳光群,第一天笑。


越是害怕的事情越应该去做。

从小到大,害怕的东西很了。比如人为什么会死?人死后到哪里去了?

人为什么要结婚?人从哪里来的?妈妈说:“结婚为了生娃?”“生娃为了养老?”“你们都是从沙滩芦苇丛里捡来的。”

既然能捡娃,干嘛要结婚?常年父亲外地工作,有爸和没爸一样。母亲经常被我问的无法接腔儿。

干脆反问我:“谁让你来这个世界的?”“我不知道?”母亲说:“那你先弄明白在问我问题?”

傻不愣登的我,就躺在“大荆筐”(用荆条编制的篮子)里。看着天空,看着飘来飘去的云发呆:“谁让我来这个世界的?”

母亲通常很忙,没空理会我。如果下地干活不用筐,除了吃饭,我可以发呆一天,累了就沉沉的睡去,醒了就继续看云发呆。

直到上学,大荆筐容不下我了,依然头和腿伸外面吊着,也要勉强躺里面看云发呆。妈妈开始注意到我,当然不是因为我发呆有功劳。

“你躺哪里不行啊!非要和这筐过不去。编个筐很不容易,别让你给撑坏了。”我爬出筐来到河堤,来到沙滩。

看着远处天地交接,心想,我是不是沿着沙滩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在天地交界处“上天”。也许会找到答案。

一个人走路,有些害怕,就约清蛋儿陪我,我们“上天”玩好吗?“怎么去?”他问。“你看沙滩远处有天地交接处,我们走过去就可以了。”

“天上有啥好玩的?”清蛋儿问。“我们去了看看不就知道了。”“不去,要走好多路,累。我还是坐着等你,你看完回来告诉我。”

“好吧!你不许走开哦!我一个人害怕,你看着我我就会有胆量。”说着伴随清蛋儿疑惑目光,开始前行。

走啊……走啊……,越走越远,看不到清蛋儿了,有些害怕,又想应该快到了。咬咬牙坚持走,越来越累,天却越来越高。

阳光群,第二天笑。


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原路返回去。还好,还好,还有个和我同样傻的死党 ,清蛋儿竟然还在原地,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的等我。

记不清楚这样场景折腾了多久,当然是瞒着大人的。沙滩不知留下我多少汗水,风一刮,连个足迹都不曾留下。

看着风吹过身后消失的足迹,我终于停了下来。一直以为自己体力不够,才走不到天边。可这些足迹明明都在,却瞬间被风吹散。

似明非明,不过却果断地放弃了“上天”找答案的念头。还好,还好,那阵风救了我。清蛋儿从此也可以不用等啊等,等我这么个傻瓜死党。

后来《西游记》上映,每天雷打不动看电视。大家最爱“孙悟空”,能潇洒的上天入地,武功超强。

我却喜欢唐僧的庄严,一颦一笑,一步一脚印,一字一句说话的样子,还有举手投足都让我迷恋。“妈,为什么他要去西天取经?”

“他要取经修成佛。”“为什么他要成佛?”“你这娃子,看个电视都不让人安生。好好看完不就知道了。”

漫长的夏天,漫长的电视剧。通常下午就我和小云父亲,一集接一集的看。其他人都在农忙,只有晚上才有空看。

小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医术高明,我从小体弱多病,当然屁股胳膊跟着我遭罪,被针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其它医生打针,痛的我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打完走路一拐一拐滴。而小云父亲打针,一点儿都不痛,打完针我跟没事儿似的跑跳自如。

可是,他得了不治之症,他的小儿子小林哥开始接班行医。他有了一大把时间陪我看《西游记》。

我俩都不说话,各自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物乐呵,各自怀着各自的疑问?难得有一天,他注意到我一直站着看电视。

“你怎么不坐啊!站着不累?”“累,不过坐着屁股痛。”从小他就是我的医生,当然知道儿子手艺和我的症状。

妈妈下地回来,他很生气对妈妈:“你怎么不知道关心小丽?晚上检查一下她屁股是不是被针打肿了,记得用盐水敷敷消肿。”

阳光群,第三天笑。


气呼呼回去说找小林哥,关小林哥什么事啊!我最喜欢的医生就是小林哥,整天笑眯眯的,对谁都好言好语。

不像他,虽然打针不痛,却严肃孤僻。除了看《西游记》见他笑过,任何时候都板着脸。

那几天晚上,每晚爬在凉床上,脱下裤子,肿的硬棒棒滴小屁股,被温热带盐水的热毛巾敷,舒服的笑了。

妈妈眼眶红红的:“还笑得出来,痛都不知道说啊!”“打针不都痛吗?说有啥用。”至少换个屁股打啊!”

说着,翻看另一个屁股也肿的硬邦邦滴!母亲落泪了,不是小云伯(爸爸)说,我都不知道你成这样了,你就不怕给你打残废啊!这傻孩子。

小时候,怕打针痛,也怕吃药苦,可是更怕看见母亲的眼泪。所以忍啊忍啊忍,装作坚强,却常惹得母亲流更多眼泪。

《西游记》没放完,小云父亲就离开了。第一次鼓起勇气蹭蹭跑到小云家,看着陪我长大的医生。

直挺挺的躺在堂屋铺着稻草的地上,从早到晚,除了回家吃饭,就坐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被人用剪刀把衣服扒光,换上黑乎乎恐怖的寿衣。

直到他下葬,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第一次从头到尾,看死人如何被活人折腾,如何埋葬。经常从噩梦中醒来,他瞪着眼睛气呼呼的问我:“是不是屁股被打肿了?”

只知道,小林哥再给我打针,一定会细心检查屁股是否可以下手,若是肿的,一定会让我先吃苦苦的药,屁股消肿再接着打。

我依然不明白小云父亲再生谁的气?母亲的、小林哥的、我的?或者自己的,为什么会不治之症,不能为我这些病怏怏亲自医治?

我也时常想:“为什么他是医生?却治愈不了自己的病?”

突破,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要做。从小到大,都是被推着走。长大后,鼓起勇气突破,战胜越来越多害怕的事情。

可是困难视乎从未减少过,反而和小时候想“上天”一样,看似天地交接处很近,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回头,什么路都走过,却什么足迹都不曾留下。再有害怕和恐惧时,想到这些,就无惧无畏了。

所有的疑惑在笑中得到答案


今日话题:你最害怕什么?最需要突破什么?或者和清蛋儿一样,坐等一个人寻找到答案直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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