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渡不过生命里的婉约情愁
作为日子,农历八月十五已经不能是普通的日子了。虽然她没有“年”那样处处绽放着富贵气息。年的纪念是由一连串的动作完成的,从腊八祭灶一直到闹完元宵。中间还有掸尘、守岁、除夕、过年。从洒扫、贴春联到上供祭祖每一个过程都不得马虎。年是主人是终点,是一种庆祝。他只需静静地等在那里,然后敞开狂欢。有钱没钱都要过年。所以鲁迅说: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
中秋却不同,她一划而过,只留一抹清辉,像个大家闺秀;虽然端庄秀美,但终究是深闺里的女子,隐隐里略带点羞涩。仿佛是当年的李清照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纵然是倚遍栏干,也只能望断归来路。再怎么争渡争渡,也渡不过生命里的婉约情愁。所以中秋更多的是相思;是挥之不去的乡愁;是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惆怅落寞。
其实月夕还有一个姐妹的叫花朝。即是每年的二月十五日。我叫她中春节。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的“情人节”;可能是因为花朝节提倡“奔者不禁”,鼓励民间男女恋爱自由。有悖封建宪法三纲五常,就慢慢地被忽略了。惟剩下这霜轮当空,一帘月色。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于是中秋夜里相思的味道要比平常日子浓重的多。
月亮做为中秋夜的形象大使,月色倍明于常时。在天空里放着黄澄澄的光芒。但她不是每一个中秋夜都是可以见到的。她需要晴朗的相伴,否则她便会躲在雨的身后云的阴影里,任你千呼万唤也不会偶露峥嵘。苏子瞻也曾发过: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这样的感叹的。由此甜腻腻的月饼也许是为了寄托某种情怀,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江头江尾的人即可共饮一江水,又能同食一样饼。有了这种情怀也就无所谓月的黯淡与灿烂了。正所谓人间自是有情痴, 此恨不关风与月。
玩月:为放纵找一个借口
作为一个纪念日,中秋又是繁华的。《武林旧事》说“灯烛华灿,竟夕乃止。”人总是要找一些借口来放纵自己。于是趁此良夜,二三子且啸且舞;且酒且乐。让这原本沉重的日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月饼的花样也随着多了起来,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这满是裹着思念的点心,是泛滥的问候在世间慢慢地倾泻。
草根的快乐更多的是家的团圆一如天上明晃晃的月手里甜腻腻的饼。是小儿的歌谣和懵懂的幸福。并用笙歌将这快乐喧嚣起来,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文人雅客们相邀而聚,勾栏瓦舍;秦楼楚馆,听歌观舞、谈诗论赋。美其名目叫“玩月”。咏月的诗句便从唐宋的夕月夜里一直流淌到今天。貂蝉的月夜祈愿,柳如是的粉红尺牍,武陵年少争送的缠头。这一帘月色被玩的旖旎无比,香艳无限。
政治家的睿智把玩月推到了绝高的境界,藏身小小月饼里的杀机,在八月十五夜突然迸发,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鲜血滋润着枯萎的荒草,家从此支离破散。战士头顶上的明月照在冰冷的铁甲上,泛起惨淡淡的青。这一刻谁还会注目这从天而降水银般的光辉;也许敌人刀锋上刺眼的闪亮才是真正的中秋之月。天地算得了什么,人心才是无穷大,为了世代的荣华富贵,为了如此多娇的江山,这轮皓月终究沦落为一枚小小棋子被把玩在股掌之间。我爸爸讲给我听的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故事,我又同样会讲给我儿子听。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让无数个家破碎的行为偏偏选择在团圆之夜开始执行。
祭月:为了没落的纪念
我去过北京的月坛,现在那只是一个供市民休闲的普通公园,作为祭拜月亮的月坛坛台,因年代久远,已经荡然无存了。远不如天坛的祈年殿那样精神抖擞的矗立在永定门边,向现代人展示他曾经的皇家威严和尊贵。
我一朋友刚从北京旅游回来,问他:“去过月坛吗”“ 月坛?没去过,你说的是天坛吧,天坛我就去过。”…….现在的月坛是没落的八旗子弟,只是一个符号一种称谓,静静地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无论怎样的修缮也恢复不了当年的气质。如今的祭月也失去了最原始的意义。更多的是商家的炒作,是大把的钞票在空中飞来飞去。早已没有传统的韵味,只有形而无神。这样的活动其实不参加也罢。可也不用去反对,留着它算是对没落的纪念吧。
月圆、月缺、月白、月黑、月盈、月亏、月朗、月没、月升、月落、圆月、弯月、明月、新月、醉月、枕月等等与月亮有关的词太多太多,繁若星辰不胜枚举。举头仰望这轮皎月宛如新鲜的奶油,在寥廓的夜空中泛起充满诱惑的光辉。这光辉却不曾没落,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绵延在汉唐诗赋、宋元词曲里。
我听过文章的那首《古月照今尘》旋律悲壮大气。只可惜今天的关已不是汉时的雄关,今天的月也不是秦时的明月了。
今夜又是中秋夜!
今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今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春风化雨写于十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