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 吕辕府
吕辕一行人回京,并无要事,一路走走停停。众人行至延州之时,遇上了灌婴部行军前往戍边,又恰逢已近黄昏,便扎营一处。
皓月将满地白雪照的透亮,宛如白昼,白色营帐如星棋散落在这苍茫的天地间,唯有那点点篝火,在挣扎诠释这人间还是有些色彩与人烟。灌婴将军是为数不多知道黑甲,而又不是秦门中的人。此时,中军营帐,灌婴、吕辕与九家坐定,继而畅饮。吕辕作揖道:“灌将军好酒量啊!”灌婴道:“在外行军惯了,且不说有一顿没一顿的,很何况还怕有一顿没下顿的,所以逮到机会就要畅饮吃饱!”说吧,爽朗的笑了起来。
吕辕饮下一觞,缓缓说道:“灌将军快人快语!爽快之人,在下有一事相商!”灌婴道:“三爷说的哪里话,你于我有恩,如若不违忠义,我自替三爷办了!”吕辕笑道:“好,灌将军果然爽快!”
于是吕辕便将裁军之事,与安兵之策,皆说与灌婴听。灌婴点了点头,沉思道:“我于京中还因此事寻过校尉仲佑,正愁无解,今听三爷筹划,三爷真心高义啊!你放心,黑甲兵于我灌婴部,我绝不让他们吃亏!”吕辕笑道:“但有一事,我黑甲随你调度,抵御匈奴!可得作为先锋!”灌婴道:“如此,三爷你可是成就了我灌婴啊!我有黑甲军在手,何惧匈奴啊?在下定能青史留名!”吕辕道:“唯有你守好北方,陛下才能真正休养生息,还百姓一个治世啊!”灌婴道:“三爷为天下苍生想,陛下甚幸啊!天下甚幸啊!”
吕辕扭头对坐在身边的仲夏点了点头,仲夏拍了拍手,只见门外抬进来三个大箱子,每四个人抬一个箱子,可见箱子之沉重。一一打开,满箱的金饼、金锭。灌婴疑惑道:“三爷这是?”吕辕道:“我连夜从延州御林家商行调集这些金锭,为将军充做军饷!我黑甲军总不能在将军那白吃白喝吧!”灌婴道:“这……”吕辕不等灌婴说完,摆手打断道:“待将军扎营朔方,我交代仲夏再运十车交与将军,当下天下初定,钱帛紧张。而后每年都是这个数量,养兵实属消耗巨大,我自清楚。我治下黑甲,裁军决策一下,与他们我心中有愧。我吕辕不是薄情的人,想来,唯有将军义薄云天定能安顿好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灌婴点了点头道:“三爷放心,定不相负!”众人饮了一夜,畅谈一夜,至拔营之时,方才惜惜而别!
京城 吕辕府
一行人,又走十数日,才入了京师,仲佑暗探网络新建,也逐步恢复了眼线,算了行程,大致今日能到,便差人打扰置办。不过须臾,众人又是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京中吕府。
众人休整一番,便各自休息去了,尹悦换了黑金软甲,跃起,上了屋檐,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凡三爷所在,九家便开始轮流值守。吕辕看了看尹悦,正欲唤她下来,却被袖中制止了,袖中道:“仲伯安排的,你无需多言!”吕辕看了看尹悦,便也作罢,自顾自在院中坐下,御林温了一壶酒,又提着炉子,走了过来。说道:“去年就叫仲夏修个亭子,到今年还不见动静,幸好近日无雪,得亏京师也不是至寒之地。”
吕辕见御林斟了一觞,便接过递给袖中,又接了一觞一饮而尽。御林见吕辕不说话,便接着说道:“你说好不好玩,回来之时,城上还有两拨人在乎你的行踪,好奇你回来。”吕辕疑惑道:“什么两拨人?”御林道:“陛下差人注意你的动向!漪房……”御林看了看袖中,忙改口道:“皇后那边也差人留心你的行程,这事仲伯知道,他觉得不妨事,就没和你说!仲伯在京师已然布置完备,现在京师绝对安全!”吕辕道:“仲伯办事,我自然放心!”御林饮了一觞,闲来无事,挑了挑炭火,突然说道:“三爷,你说你都帮他拿下帝位了,怎么着也得给你封个王爷、侯爷什么的吧?”吕辕看了看觞中的酒,腾起的热气,让他想起了母亲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天下已定,我固当烹……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袖中见吕辕沉思,拍了拍吕辕,吕辕脱口而出道:“天下已定,我固当烹……”袖中疑惑道:“辕哥?你说什么?”吕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只是记起了母亲去世时的那段回忆。吕辕扭头对御林道:“你可知这天下,皇帝可只能有一个?”御林道:“那不明面上有一个嘛?”吕辕皱眉,问道:“是啊,明面上已经有了一个!那如果你是明面上的那个,知道暗地里还有一个能主宰左右这天下的人,你会如何?”御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那我得想方设法杀了暗地里……”袖中甩了御林脑门一个耳光,御林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跪下道:“三爷恕罪!”吕辕笑道:“聊天而已,你快点起来!袖中你干嘛!”
吕辕见御林起来,举觞示意喝酒,吕辕看了看明月,缓缓说道:“这京师,恐也不是久居之地!”
京城 皇宫
文帝刘恒身穿便服,此时在皇宫高处眺望着,月亮撒下亮光,而刘恒却站在屋檐的黑暗里。他环顾整个都城,看着这个好像属于又不属于自己的天下,他又看了看吕辕府的方向,百感交集。
黑暗里,文帝见有人来,心中明白,待人来到,便问道:“如何?”来人道:“一行共二十二人,趁夜入城,其中黑甲十二人!”文帝疑惑道:“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没有?”来人道:“回来了!”文帝问道:“如何?”来人答:“方圆百里不见黑甲兵营!”文帝疑惑道:“斥候探清楚了吗?”来人道:“皆是心腹,万无一失!”文帝喃喃道:“他这是何意?”
而在后宫,皇后窦漪房此时也在听着窦少君汇报消息,继而问道:“三爷为何独自回来,不带黑甲军呢?”少君道:“三爷做事,定是有十足把握,再说即便三爷不在乎,仲佑也会安排妥当的!”窦漪房想了想,说道:“少君,还是随我去一趟,还有些事情,想要当面找他说清楚!”
京城 吕辕府
吕辕、袖中同御林酒过三巡,本欲去休息,忽然又见尹悦打了一声呼哨,又警觉起来。
继而听见清脆的马蹄声,不过须臾,尹悦又是几声呼哨,御林忙和吕辕说道:“宫中的马车!一人驾车!”吕辕点了点头,仲夏出了府门去迎接来人,马蹄声落的同时,仲夏将两人让进了府邸,又同吕辕点了点头。吕辕心道:宫里来人,想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来的二人,去了兜帽,果然是窦漪房与窦少君姐弟。袖中皱了皱眉,说道:“三爷未曾召唤,你二人前来作甚?越来越没规矩了!”吕辕同袖中摆了摆手,窦漪房拉住袖中,说道:“我知道姐姐回来,想来看姐姐你!”御林在一旁轻声道:“来看谁还不知道呢?”窦漪房瞪了御林一眼,怒道:“就你话多!”窦少君向袖中作揖道:“姐姐,我部黑甲呢?怎不见回京师?”袖中呵斥道:“这也是能打听的事情吗?”窦少君受到呵斥,便不再说话。
窦漪房在袖中耳边道:“姐姐,我有些话要与三爷说,还望姐姐成全!”袖中疑惑,看了看吕辕,吕辕点了点头。吕辕看了看窦漪房,说道:“房中有篝火,进去暖暖身子吧。”窦漪房应和,二人便进了屋中,窦少君自站在廊下门前等候。
吕辕记起代地往事,有些难以启齿,倒是窦漪房看着吕辕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窦漪房笑道:“三爷,姐姐可曾有了身孕?”吕辕疑惑道:“不曾知!你为何有此问?”窦漪房道:“一月有余了!”吕辕先是疑惑,而后又有些欣喜。窦漪房见吕辕如此,又说道:“我同姐姐一样,也有月余身孕了!”吕辕一愣,有些惊骇道:“是……”窦漪房也不迟疑道:“是,是三爷你的!”吕辕有些平静,这倒是出乎窦漪房的意料,窦漪房道:“三爷不高兴?”
吕辕看了看窦漪房,说道:“即是我犯下的错,那便是我对不起你们窦家!但是这孩子……”窦漪房怒道:“你休要打这孩子的主意!”吕辕有些沮丧道:“你到底要如何?”窦漪房笑道:“辕哥,我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若不是你当初将我推向别人,我是不是还当不上这至尊之位?做不到母仪天下?”窦漪房不等吕辕回答,接着说道:“当下,我有了你的骨血,我希望咱们的孩子能够成为当今圣上!”吕辕怒道:“你的儿子,不是已经册封为太子了!你已然尊贵至极了!”
窦漪房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我想要的!不是,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咱们的孩子得到这天下!即便是女孩,我也可以扶她上王位!”吕辕怒道:“你疯了吗?”窦漪房道:“三爷起了杀心了吗?”窦漪房看了看吕辕,那个曾经她深爱的男人,她落下了眼泪,缓缓说道:“我曾经无数次憧憬,你能用看姐姐的眼神看我一眼,哪怕就一次!代地那时,你终于用那深爱的眼神看我,但是你却叫的姐姐的名字!从那时候起,我就在想,我要如何毁了你!”吕辕摇了摇头,心中万般罪孽,他叹气道:“毁我作甚?你若要我性命,拿去便是!”窦漪房抹去眼泪,冷冷道:“不,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如何,摆弄你好不容易扶持起来的天下!让你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何上了帝位!让你违背秦门的家训!”吕辕怒火攻心,此刻体内余毒未清,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窦漪房见吕辕吐血,慌忙过去抱住躺倒的吕辕,惊道:“辕哥!我不说了,你怎么样?”吕辕摆了摆手,示意帮忙扶自己坐起,缓缓说道:“有违祖训之事,万万不可为!”窦漪房见吕辕坐定,站起身来,明明关心,又故作不想理会,说道:“我未曾有求于你任何事情,又已被清出黑甲之列,何谈祖训?”吕辕道:“如若赐你家酒,你意如何?”窦漪房惊异道:“哈哈哈,想不到三爷也有今天,竟以家酒作为筹码!”吕辕笑道:“乱世太久了,好不容易换的治世,愿你好好珍惜吧!”窦漪房道:“天下大势,我自无法左右得了,说那些话,无非是气一气你罢了!我也从不曾希望你会扶持你我之间的孩子登上至极之位,众矢之的,何苦呢。我自不会干涉你的治世,但是有一句,如若有一天,你我的孩子想争这帝位,你可别怪我不择手段!”窦漪房说罢,也不理会吕辕,自顾自的出了房门,不过须臾,府邸外响起马蹄声……
仲夏见窦漪房与窦少君二人急匆匆出了府门,连忙进房间观望,发现吕辕瘫坐在地,而前又有鲜血,慌忙将吕辕扶至篝火边,递上茶水。吕辕饮了一口,吐在篝火上,又将仲夏递过来的药丸就水而下。又冲仲夏示意自己没事,仲夏慌忙出得门去,显然是叫人去了,不过须臾,仲佑、御林与袖中便急忙赶来……
袖中道:“三爷!窦漪房可曾悖逆!”吕辕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碍事。吕辕看了看袖中,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回屋收拾一番,咱们明日启程!离开京师!”又对御林道:“你去唤腾空前来,我有事问他!”御林应承,立马转身寻腾空去了。吕辕又对仲佑道:“仲伯,你去安排一下,即是九家皆在,那就再聚一次,有些事要宣布一下!”仲佑应承,连忙出门准备去了。
不过须臾,御林同腾空便踏门而入,吕辕抬眼看了一眼腾空,缓缓说道:“代地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腾空作揖道:“明日就要启程了吗?算上去往代地还需一些日程,房舍等待一应完善,尚还需一些时日!”吕辕问道:“能暂居之?”腾空点了点头,道:“不是难事!”吕辕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你们各自回去收拾!”
吕辕招手叫御林将自己扶起,往中厅去了……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