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十年之约,但,早已过期。想必,相约那人,亦早已忘记这十年之约。亦或,这十年后的你我,也不再是十年前的你我……
世间的相遇,都是那么从容淡定,且恰到好处吧。我与他,从一场打斗相遇。
那天,我与女友共同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条长满桦树的小道。他,带着那些所谓的弟兄,就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我俩去路。我斜挎着紫色单肩书包,莫名其妙的问:干嘛的?打劫啊?他不屑的推开我:去去去,小丫头没你事,我是找她算账来了。女友瞬间低下了头,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任他数落,最后,他竟扬起手,打了好友一巴掌。我惊呆了,指着他说:哎,你是不是有病?动手打女孩子?信不信我明天告你老师,也打你一巴掌!
他转过身走到我跟前,扬起手,说: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你一巴掌。我扬起头:我不信,但你明天保证挨我一巴掌,你信吗?
或许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挑衅,他放下了手,说:那好,要是明天你能找到我们班,找到我,我就让你打一巴掌!替你姐妹儿出口气!
他们走远了,女友哭着劝我:算了吧?我就是因为告他状,他才打我的。你可别去了,别惹事了。
第二天一到班里,我就带着班主任一个班一个班的找他去了。那时我上三年级,看他那个头,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年级。果真,找到了六年级最后一个班,我站在门口一眼就认出了他:老师,就是他,昨天动手打了咱们班的女生。他被班主任带出来站在我面前,狠狠的训斥。最后,我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记住,这是你欠的。下次再欺负别人,你还会挨打。
不打不相识,后来,才知道,他家就住在我家西面,隔了一道沟渠。再后来,他就每天跟着我上下学。再后来,他就坐在我家大门口对面的石桥上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当然,那时的感情,就如同微风拂过杨柳,只是心里默默的喜欢与爱慕,仅此而已。
他是我们地区县委书记的宝贝孙子,在我们那边称王称霸,因为长的很像刘德华,又唱歌特别好听,所以领了一帮调皮孩子,自称:虎子哥。就这样一个所谓的“小混子”,怎能让我这三好学生看在眼里。我每日见他,都用无比鄙视的眼神回赠他。
初一时的春天,每年学校照例要举行风筝比赛。他虽调皮,却做的一手好风筝,每年比赛,他做的风筝都得第一。我放学回家路上,他依旧骑着他那宝贝赛车,一路跟着我:我给你做个风筝吧,保证让你今年得第一。中午我就做,下午你拿去比赛,不耽误的。
谁知,那风筝惹了大祸。
中午吃完饭,我和女友早早去了学校,忘记了他会送风筝一事。他不敢去我家送,只得让附近的一个小孩子送到我家。那小孩子倒也诚实,直接告诉我妈:这是虎子哥送我静姐的风筝,让她今天比赛拿第一。
那天的风筝比赛,我没参加。回到家,妈妈板着脸,狠狠的批评我一顿。初中这么敏感的时期,爸妈视“早恋”如同雷区,不准踏入半步。妈妈拿着风筝,狠狠的扔进对面的桥下,而他,就坐在桥上,伤心的看着揉碎的风筝……
再后来,我上了重点高中,而他则被家里安排也去了乌鲁木齐学习医学,每周五回来一次。那时候,记忆里只剩下他站在阳光下,穿着白衬衣蓝色牛仔裤的样子,干净而美好。每个周五,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我晚自习回家的路上。
家的南边,有一条路,冬天的时候,他最喜欢陪我去那条路散步。新疆的雪很厚,压弯了树枝,你轻轻摇晃树枝,都会落满一身的雪。我喜雪,每每散步至树下,必然张开手臂,等他把一树的雪摇下,任凭冰雪包裹着我。然后,再让他一点一点把雪吹开,把我救出来。
年少时的感情很美好,美好到你会忘记时光,忘记,怎样相遇,但,你忘不掉怎样别离。
我离开新疆的前一天晚上,好友们都来道别,恰逢周五,他也回来探望我。我说:别了,明日的车,早晨就出发,来不及明天道别,今天和你讲再见吧!
那是唯一一次,我见到这个霸气的男孩子在我面前流泪。我不知怎么安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一别不知何日相逢,亦或遥遥无期。
他带我到那条常去的路,冬天的雪依然很厚很美,树枝依然拥抱着满满的白雪,但,我却不想再去逗雪。离别的伤,还没有那么痛,但也已有些伤感。他指着路的尽头说:十年后,第一场雪,你回来,我等你,那时,我就在路的尽头建一所房子,每天,陪你在这里散步,看雪!
那晚星空格外的美丽,积雪也格外的闪亮,如他眼中的泪光……
十年后,我已大学毕业工作三年,第一场大雪来临的时候,我没有回到那里,也没有站在那条路赴那十年之约。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条路,那个约定。但,我知道,所有的美好,不必去证实,留下遗憾,或许比相见,更美好。如,相见,如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