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知道,我离真正的自在,还很远;一直明白,我离真正的自在,越来越近,如此清晰。
高跟鞋 ,是早就不穿了的。因为材料不够,偶尔也穿个坡形的内增高,很舒适的那种。八年了,那次决绝过后,就再无瓜葛。那是穿着套裙和细高跟,别人看着窈窕养眼,自己难受到想哭的下午,我尽量把背挺直,面带笑容,把脚走成猫步。那双刚买的新鞋,灰色,鞋面上缀满蓝色”宝石”,“宝石”下面,我可怜的脚被裹在硬皮尖头里,每走一步都听到脚趾的哭泣或一块皮的呻吟。疼啊!我要换双鞋。现在,立刻,马上。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这样的高跟鞋了!换上一双北京布鞋 ,我的脚呼吸顺畅,我听到我那被解放了的脚的欢笑。走出鞋店,我潇洒的把那双新鞋扔向垃圾桶,拋得漂亮!空中的弧形抛物线,是她们,留给世界最后的美丽。我开始在阳光下奔跑。从此,迷恋上,不穿高跟鞋的自在。
我的衣柜里,永远不缺那一件衣服。因为我要的,只是自在。秋冬,是成熟温暖的红,呼应着秋的金黄;衬托着冬的洁白,与她们相伴的,是永远的小红鞋。春夏 ,白衬衫、体恤,小白鞋,陪我度过舒适简单的酷夏。偶尔,也会有一件条纹或格子,涂写着春天的俏皮和清新。身着红装,心怀温暖;一身素净,心也空灵。我享受着我的自在,懒得理会潮流的走向。原本,那红与白 ,是花的原色 ;而我,是爱花的女子。
在音乐的世界里越来越自在。情深时听陈百强、童安格;缘浅时听王菲、陈奕迅;诗意时听李健、朴树;怀旧时听邓丽君和张国荣,罗大佑;伤感时听谷村新司、德永英明、矢野浩二;周五晚上 ,放出崔健的摇滚,跟着吼几嗓子,全部身心都在自由里奔放,原来周末愉快就这么简单。连续的阴雨天,我会在一些单曲里沉沦 ,听着《成都》,想想往事,念念故人;听罗文的《黄昏》,从第一个字哭到最后一个字。和孩子们外出春游,我混在孩子堆里乱跑。一路RussianRed《Fuerteventura》循环 ,春暖花开,山花烂漫。我喜欢她简单而诗意地吟唱,简单爱,不复杂,自在。有一段时间 ,反复地弹一首曲子,反复地想一个人。随心,随情, 自在。车上塞满了碟,每一次自驾游,于我都是音乐狂欢。有时我跟着柔声细语;有时我跟着放声高歌;更多的时候,我安静地开着车,整个世界, 只剩下方向盘和音乐。我,一会儿笑容灿烂,一会儿泪眼凄迷。家人早已习惯了我这种洒脱的情绪表达方式,见惯不怪,也不搭理我。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就够了。在音乐的世界里,哭也随心,笑也随意。是我的自在。
自从从一地鸡毛的适应提升到一地牛毛照样洒脱,我就知道我又向自在迈进了一步。外出四天回校,年级的事情已经完全乱套 ,人人都在传说,我不在的那几天,实践活动有多抓狂,班级事务有多混乱,领导有多么生气。我呵呵一笑,再一笑。向所有受到困扰的“受害者”道歉。再一件一件,把事情捋顺。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我心平静,我心坦荡,我人努力,他人毁誉,风清云淡。女儿说半期又考砸了 ,还是呵呵一笑,惊讶于自己对分数的淡然。不是不在意,是在意了也急不来。方法不对,就再慢慢摸索吧!学习的智慧, 我相信,女儿最终会找到。不急,你看小姑娘多健康 , 多阳光,多漂亮,多贴心。她,是我的骄傲。我爱她,与成绩无关。是一种自在。
品来想去 ,所谓自在,原来无非放下。名利荣誉,金钱富贵,香车宝马,不是不爱, 而是精力有限,为了活得好一点,也曾追逐;当追逐成了执念,就变成负担,消磨掉我的生活热情和人生乐趣。于是,人到中年,静下心来,取舍一番,我究竟需要什么?父母是必须孝顺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是用来酒后伤感的调子。带上父母,一起去诗和远方。事业可以无成,但更怕无成的事业背后混天过日的油腻。无成就无成吧,至少,正做着的职业就是自己喜欢的事。简约地教着语文,简单的做着班主任,单纯地沉浸在每一件事情里。自在!珍惜和每个人的善意和缘分。有一群知心的朋友亲人 ,郁闷时小酌一杯, 互诉衷肠。啊!作为女人,作为女人,我还想,有一段美好的感情。理解,疼惜 ,愿意被彼此驯养,一起,朝向美好的远方。多晚,都不迟。多远,都不远。
忽然记起,我的不曾遗憾 ,不就是两千多年前 ,孔子携弟子出游时,倚道而痛哭的皋鱼的遗憾吗?悠悠千年转瞬 ,愚钝如我,竟也悟出些活着的道理。至少 ,暂时不会像皋鱼那样“枯槁而死”了。
这样想着,心里 ,又涌起 ,一阵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