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命运》,闭目回想,留下来的是什么?
是神婆蔡也好没来得及喝的一口地瓜汤,是村长杨仔屎那句“我没事,你要好好活”,是西来藏起来的背带裤和短袖,是水仙花一般的百花不得不扎根在筐里,是郭地瓜听着土地的话却日益尖瘦的脸庞,是杨万流的远隔千里发来的电报“妻来”……
是阿太蔡屋楼与自己唯一的孩子——命运之间的对抗。
是的,和《皮囊》《草民》一样的,是他的作品里抗争的底色。个人与时代紧密相关。时代的余力落在人的肩上,就是一座大山,足矣压垮本来不屈的鲜活个体。而他笔下的每一个小人物,都在与时代,与自身的命运抗争。
成年人的慈悲先要经过生存的窄门。所以我们经历的好似都是理所当然的冷漠。我们注定永远赶不上下一个时代。但《命运》,没有讽刺,没有剖析,没有揭露,有的只是潺潺水流般的故事叙事。 想起温源宁的那句“他相信自己。相信人生可恋,文学可写,女人可爱”。他信那片土地,信世间没有死别,信自己的根。他相信脱离了这个厚重皮囊的人,无论有没有完成自己的愿念,都会像海风里奔跑的神明一般轻巧。
他跟着灵魂里一个个盛开过的伤口,用灵魂的血,把难过写成了诗和歌,而后让思索随着滔滔江水,汇入海海人生。我也说不出命运是什么,但我随着他指出的方向,在努力描摹它呈现给我的轮廓。
蜉蝣一日,朝生暮死。当用历史观,宇宙观去看个人,爱恨悲欢好似清透又轻盈;人生百年,森罗万象。当你落向大地,沉入命运的沼泽,你又泥淖满身,负重不堪。
《命运》或许还没有读完,命题的立脚处也一直没变。他催着我不断寻找,不断去指出命运,这便是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