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学前一年,父母因为搬迁居无定所,妈妈带全家寄居到我姥姥家一年。那时,我姐已经上小学好几年了,白天她不在家,我和大一岁的表姐和小一岁的表弟是三国演义团伙,我们还没到上学年龄,日日在山沟里整日游荡,又战又和。
由于表姐小红天天带着我们俩游荡,长辈送她外号“大公鸡”。在农村生活过的就知道,一群鸡里有个大公鸡领着母鸡和小鸡到处游荡找食吃。
春天我们在山崖缝儿里采细细菜嫩芽吃。细细菜学名叫什么我也百度不到,反正甜甜的,嫩嫩的。我们三个人掐了嫩芽,不用洗,嘴边吹一下灰尘直接吃了。吃完细细菜,紫色的菊菊花就开了。菊菊花学名白头翁,花谢了像一把白色的拖布一样披头散发。春寒料峭,在干枯的山野里,紫色的菊菊花就像一盏盏小灯笼,星星点灯闪耀着,我们采上一把,在两山间狭窄的村口等待我姐放学,如果看到她走来,我们三个一起喊大姐!兴奋雀跃地像个一个个小八哥子。
菊菊花
表弟小兵和我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天天打斗,因此长辈送我外号马蜂蠹子(马蜂的毒针),送表弟外号蝎子🦂尖儿。表姐性格绵软,流个大鼻涕,我们俩欺负她,她就哭,不和我们硬战。北方寒冷的天气,基本每个孩子都流鼻涕。表姐天天拖个大鼻涕,长辈送她另外一个外号大脓袋(鼻涕)窟子。
我们天天战乱不断,长辈说,以后你找婆家去云南,你找婆家去交趾国,肯定不打架了。结果我成年后去了南京,真滴再不和表姐打架了。
一,蝎子尖儿和马蜂蠹子之战
有一天大我们十岁的我表兄他们俩的堂兄给了小兵一窝小鸟,我看见了就也要一只,小兵和我势均力敌,岂能让我?我耍赖也得不到,从舅舅家院子回到隔壁姥爷家,我们寄居的地方,姥爷看到我发火,首先空骂了没给我一只小鸟的表兄小军王八羔子--小军不在案发现场,又安抚我道:“我在某树上有一窝鸟。等我给你掏。”我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春天某天,小兵有一铁锨栗子,晒在太阳下,我要疯了,也想要一部分。小兵岂能给我。我又白吵闹了一番,没得到一颗。我们俩天天斗个没完。
除了和蝎子尖儿打架,有一天,我打了我另外一个远方舅舅家表妹一顿,跑回姥姥家院墙下藏了,心里说,她妈天天不出屋,不认识我,找不到我。另一天,打了另外一个叔伯舅家表妹,她妈找我批评我了一顿,我不愧是马蜂蠹子,除了和小兵打还有其他人。
有一天村里放电影,曾经电影是外国的,一个小狗拖个四轮车,里面有个北鼻,把北鼻带回主人家,小兵称之为狗拉车,表弟说这个片还不如狗拉车呢!
二,表姐上学了
玩到了秋天,表姐去上小学了,我也想去,年龄不够,不收我。她天天走六里山路上学,我和小一岁表弟失去了一个伙伴。但她上学后时常生病,就请赤脚医生给她打针,我在她生病的时候说:“上学有什么意思?还是在家好!”我上不了学,你也别去了!你看我的心是多么黑!
病好了,小红表姐继续上学,我和小兵继续且战且和。
三,表姐的新斗篷
舅舅家就两个孩子,我们家三个且居无定所,当时舅舅舍得给孩子买衣服。他给表姐买了一件鲜亮的红底镶金线的斗篷,我也想去围观,我妈怕我羡慕嫉妒,就给我煮了一个鸡蛋,哄我不去隔壁舅舅家围观。我吃了鸡蛋,蛋黄还在嘴角就冲过去看斗篷了。舅舅说:“你嘴上是shi啊?这么黄?”舅舅也是一个老没正经,天天胡说八道的。
表姐的斗篷就是桃红色金丝小碎花,她小时候穿的时候,我们就 羡慕嫉妒恨地盯着她。
四,拿着烧火棍子去打鬼
秋天,大人收栗子带着我们三个,中途派我们三人去家里拿东西,但要过一片坟地。到家后,我们三个人嘀咕不敢过坟地,小红出主意说,拿着烧火棍子,如果有鬼就打。这样我们三个人每人一个烧火木棍在手,经过坟地,来到大人打栗子的树下。大人问,你们带个烧火棍做什么?我积极地第一个说,打鬼。大人立刻斥责我胡说,小兵小红立刻一推干净,瞎说。
大概一米长的烧火棍
五,一只海蟹
有一天我爸下班带回来一只海蟹,给我一个人吃。我手里拿着螃蟹全山村跑了一圈,让他们围观后,我吃掉了螃蟹,没给任何人吃。这是我第一次吃螃蟹。估计那时候农村人第一次看到海蟹的人居多。稀罕物。
六,酸杏,楸子,向日葵和酸梨
夏天酸杏成熟了,我们三个跑山坡上摘一堆,放在背心的肚子里跑回家,酸杏酸得直掉牙。我们把各种酸杏吃个遍,基本吃不着甜而肥大的家杏儿。
当年我们是从绿色吃到变黄,不惧酸掉牙。现在甜杏儿我也要考虑考虑再吃。老猫没有味蕾了。
楸子是山里独有的东西,TB有售,我前年买了几斤吃了几个就全扔了,太麻烦。坚硬像钢铁的外壳,隐藏在深深纹路里的油腻的果仁吃上真不容易。现在城市人用手搓楸子,就像老爷爷拿的太极球。2015年国庆节我们去看我舅,和小兵老弟说曾经马蜂蠹子大战蝎子尖儿,一铁锨栗子等战役,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给我了一袋楸子,我带回南京吃了一个还是太麻烦全扔了。
老于家柴火垛附近有几颗向日葵,快成熟了,我们结队去提前掰葵花盘子,被他家人逮个现行。还有就是我姐带领小红小兵用石头去夯他们家酸梨,也被抓过。
酸甜可口,除了本地人一般人受不了
还是2015年国庆节我们去舅舅家,老于家亲戚张家人已经搬到县城去了,表弟带着我们一家三口去老张树上摘了一袋子酸梨。这时,农村基本没有壮劳力,有一点本事的都去县城买房子安家了。老张家除了打栗子也不回来了。2016年,表弟小兵也用征地补偿款在县城买了三居室,彻底离开了我经常梦回的小山沟。舅舅和妗子有时在县城帮表弟接孩子有时候在农村住。
我经常梦见那里,我的乡愁。
文章已于2019-05-26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