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归途,仍是在一片黑暗中穿行,我的狗走丢了,这让我迷失了方向,但幸好有几个善良的孩子,我得以坐在某个镇子的树下。

从北方轻拂过一阵徐徐的微风,带着萧瑟的凉意,又饱含湿软的气息,像是晨曦的早露,纯净的,不带污浊,又像是一盏淡茶,微苦但透着一股清新的甘甜。

我摸索着捡起一片落叶,用手抚触,残损的脉络合着干巴的叶片,微薄的气息里夹杂着孱弱的金黄色,“已经深秋了吗?”我自言自语地说。

突然,几滴水打落在头上,不一会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雨是寒柔的,既有秋雨的清冷凄寒,但又有春雨那般温润绵软。

雨随着时间推移,越下越大,地上尽是银针落地发出的潺潺水声。雨落在头顶的树上,却只稀疏地听见落雨对枝叶温柔的话语声,就如同母亲对孩子的轻声呢喃,一字一句中满是幸福的味道。

路上的行人,踩着惊慌失措的步伐,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没过多久,声音散尽,耳边又回荡起纤细而绵长的雨声。而我依然坐在树下,哪也不去。

不远处,雨水撞击屋宇,厚实的声音里掺合着清脆与活泼,像是秋收的农民拿着鼓,欢天喜地地奏响丰收的赞歌;像是西北的汉子别着镲,兴高采烈地激荡豪迈的节奏;像是年迈的老者敲着编钟,乐此不疲地挥绘生息的回响。

几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宇的交响曲,他们纤细而欢快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脚下传来杂乱无序的踢踏的水声,嘴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声,好似徜徉在雨中飞舞的蒲花,并迸发出暗淡的橘白色的花香,让人沉醉其中,不知疲倦。他们的笑声,让我也扬起嘴角,微微地笑。

孩子们的笑声渐渐远去,我放下了久违的笑容,闭上眼睛,雨直直落在身上,从头顶滑落到脸颊,流过身躯,在小腿下形成一片江河。屋宇的交响不曾停下,树犹在雨中泠泠作响,而那引起我微笑的,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却早已消散不见。静默里,只剩我一个人在雨中彷徨。

一个细心的脚步声,轻盈的,带着缓慢的步调,仿佛在一步步向我走来,她走到我面前,撑着伞,挡住直扑扑砸在我脸上的雨水。她身上散发出迷离而淡白的花香。我睁开双眼,想看清楚她的样子,但张开双眸,看见的依旧是没有色彩的世界,黑色的,什么也没有。我听见,她用天籁般的声音对着我说:“听,雨。”我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她也没有离开,也不说话。我的脑海不觉中形成一个画面:她披着散发,身穿白裙,像梦一般。打着伞,站在我面前,淡淡地微笑,不同我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我不知道眼前的女生是谁,但我想,她一定很美。雨中,我仿佛听见女孩善良的微笑,声音融入雨中,随着自然的和声,形成悦耳的音律,那是我所听过最动听的乐曲,我迷离的眼睛闪烁着透明的泪,但在雨声里,我第一次看见了彩虹色的泪光。

泪水在脸上轻轻滑落,我又扬起了久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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