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路的故事（七）
都知道中山路的主要“卖相”就是骑楼下的人行道，我叫它“五脚器”。过去五脚器可以遮阳挡雨避寒暑，现在不同了，商铺都安装了空调，把店内的热气排出，夏天的五脚器变得热浪滚滚。
至于骑楼建筑外墙，据说是什么南洋加欧陆风格，事实上有很多早已被毁，现在的一部分外观是几年前修复的。
那天正走着，发现有很多游客围在骑楼边上观光，原来是五脚器内面，有店主和朋友在泡茶聊天，一些游客好奇的围观。
说到围观看闹热，据说某一天，有个神经病人拿个小石头放在中山路中央，然后蹲下来呆呆看着它，后来围上来几十个好奇的人，再后来有两百个人围上去看，最后变成里面的人挤不出来，外面的人死活都要进去。那时中山路走机动车，交通顿时大乱，气喘吁吁的警察终于拍马赶到。据说这是一桩世纪悬案，至今查不出起因。
当街众目睽睽之下泡茶，是五脚器小店老板每天必做的事。厦门是小地方，一出门一抬头冷不防就会撞见熟人，人家路过你的店，必须得招呼他坐坐吃茶。在五脚器泡茶，那地上就一张小矮桌和几只小塑料椅，桌上是小茶具和几款茶配，一小杯茶“咻”一口喝光感觉就像没喝。茶配大约是落花生，嘴口酥，蜜饯之类。一般来说，厦门人配茶的糕点不讲究，吃“厚茶”肚子会乱，茶配是用来对付茶醉的。
老板们打从租下了店铺，那门口的五脚器就是他家。有些人还会在这摆上躺椅，瘫倒在椅上闭目养神；或摆放婴儿车，照看起孙子；或当街爆炒菜肴，三顿就在五脚器吃喝；或夏夜铺上凉席当众躺下酣睡。过去还有人干脆只穿一条小裤衩，当着满街行人就搓洗了身躯……总之，这五脚器就当成了店铺老板全套的客厅、厨房、婴儿房、阳台、浴室和卧室使用，惟独忘了这是过路场所。
顺便说下，厦门人开店一般不会热情招呼顾客，你别指望老板会对你笑脸相迎——你买，是你需要我的东西；我卖，是我需要赚点钱，大家伸出来一样大支，要“交关”就来，不买就去“轰干！”——我给你讲你信不信，我从少年起，就在镇邦路五脚器那堵凹进去的墙壁剃头，剃了50年，那剃头的两兄弟从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刚说到那五脚器内，四五位中年男女围着一张小茶几闲坐，主人动作麻利地巡着功夫茶，有人翘起腿，穿人字拖的脚丫晃动着，似乎这小日子过的贼舒服。聊天中，在经过反复问候人家祖宗的那句三字经之余，他们“话仙”的素材紧贴当下热门新闻，对于那些诸如贸易战、港人、老美、北韩、鹅乌等复杂的世界问题，他们都有英明果断的决策……你别看有些店面仅是楼梯过道，别看他们只卖几个海螺号和拨浪鼓，万一让他们做上大统领，他们能拯救世界！
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我们家乡的路边风景，骑楼的“五脚器文化”，我陪伴它走过了半个多世纪，阅尽了形形色色的温馨故事。这里更多是平民的简单生活，以及百姓引领世界的远大理想。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