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 憾 的 女 人
竹林深处
老妈家那一站公交车的站牌后面、是个菜市场，时常熙熙攘攘的；因靠着路边常有汽车、农用车之类的商贩们停靠着贩卖各类蔬菜与各种时令水果。
市场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倒也热闹，我常在回家看老妈时、顺便在这里买些菜，一日正低头选菜时 、猛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叮铃哐啷的响动声伴着刺耳谩骂声，回头一看 、一女商贩正抽出自己三轮车上用以摆放蔬菜的一块木板，双手举着用力的抽打着她眼前的一个衣着明显落伍的女人，三轮车前原本棚在木板上的黄瓜、西红柿、茄子等五颜六色的蔬菜散落的车上、地上皆是……
女商贩情绪激动 、面目很狰狞，不停的谩骂着，声音嘶哑的还发出一连串的“神经病”！“神经病”！从挨打女人的背影里我已隐约猜出了被打的女人……
我迅速的付过钱站起身来 朝她们那边儿走去，打算把挨打的女人拉走，一阵骚乱后 已有人夺下了女商贩手中的长木板，拉开了被打的女人；一个女人单位、花白了头发的、上了年纪 约70多岁的弯背弓腰的退休大妈、步履蹒跚着牵着她的手，拉着眼神空洞，神志恍惚的女人走出了骚乱的人群……
不用问就能猜的出： 这女人大概又是拿起了商贩的黄瓜或是西红柿之类的蔬菜、 没交钱就直接塞进嘴里吃了……果然，女商贩还在忿忿的、喋喋不休的诉说着、慢慢着……
因经常在这里买菜 自然和商贩们脸熟；“包容些吧”我说“她是个可怜人啊！”，女商贩提高了嗓门：“谁不可怜，我每日天不亮就去大菜场发菜来卖”，“她的孩子没了，受刺激了！”我说，商贩这才渐渐地不作声了……
望着紧紧牵着手渐渐走远了的大妈和女人，我的内心犹如平静的水面丢进了一颗石子……
20年前的女人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老公和一个可爱懂事的女儿；现在每每看见她时我都会为她惋惜，常想； 她那可怜 单纯的女儿如若还健在，早已大学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了吧……
那眼前这脸色蜡黄、头发干枯，呓语不断、行为古怪的女人或许是另一种人生吧！
我想象着、她们娘俩儿外出时也大概也会互挽着手臂、有说有笑 的形影不离吧！一家三口也时常会其乐融融的吧！
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已不复存在了，而她却是这场悲剧的制造者……她的一次愚蠢的不加思索的而又失去理智的冲动，使得眼前的这一切美好都化为了奢望，化为了乌有了，她的那一个过激行为 像一枚重磅炸弹似的 无情的摧毁了自己温馨的小家，葬送掉了自己亲手筑起的种种幸福，也无情彻底的瓦解了家人对自己行为的认知！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气之处啊！
这个衣着落伍，浑身充斥着上世纪90年代服饰的女人：一把乱蓬蓬的 无光泽的马尾胡乱的用袜子套绑在靠近脖子根的衣领旁；她时常斜侧着身体如同幽灵般走在这条街上，脚步轻飘、杳无声息的走来荡去的，行为怪异，眼神木讷、空泛、眼里没有丝毫的生机；冷漠茫然 麻木而僵硬的走姿、以及如同灵魂出窍般的面孔和神情，时常自言自语的呆滞 傻笑，无不给人以不正常的信号反馈……
她现在的这副落寞衰败的模样很难使人把30多年前的那个在操场上、神气十足的踢着鸡毛毽，眼神活泛的 、随毽子不停的上下移动着的伶俐机敏的女孩联想在一起；也不会把20年前那个衣着光鲜、神情自若、每日挤公交 倒两路车 上下班的少妇等同起来，更不会去把无人性，冷血，残忍，狠毒等这些没有温度的词语与她划上等号的……
时光是最无情的摆渡者，它时常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地改变一个人的容颜而不留痕迹，更易改写灵魂消失者的体魄；谁又能想到一个光鲜女人的幻灭与自我摧毁、竟会断送在一念之间呢？
每当撞见她那张如游魂般木然的脸，就会从心底生出诸多的哀叹与惋惜来！为女人自己、 更为她无辜的女儿！
故事发生在20年前一个夏日的下午，女人乖巧听话的读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放学回到了家，写完作业后拿出了试卷叫妈妈签字，平日里成绩一向很好的女儿，这次考了90分，女人看到成绩单后 尤如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凉水，一下子炸开了锅，不知是心情不好、想借机发挥 找孩子发泄发泄，撒撒气儿，还是遇到了棘手的难题等别的什么缘故吧，总之那天下午，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普通的日子里、她借机小题大做的把小女孩儿、教育了一个多小时，那个平日里懂事听话的、在她面前站着 的穿着坎袖连衣裙的小女孩的胳膊儿、愣是被女人用手拧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满眼噙泪的自知没考好的小女孩不敢哭出声来，一个劲的回话：“妈妈别生气了，我下一次一定会用心考好的”！
女人一副教育者的神态，满脸铁青、面无表情的无动于衷，也许是看到小女孩没有哭，认为没拧痛，没起到“教育”的作用，竟不假思索的找来男人刮胡子用的刀片来，一刀一刀的划在小女孩的胳膊上，鲜血顿时顺着小女孩细弱的胳膊流了出来，不敢哭、不敢叫、更不敢跑的小女孩儿看着自己胳膊上顺着伤口流出的鲜红的血液，惊恐无助的哀求她：“妈妈我听话！我听话！妈妈别割我的胳膊了，疼，疼，我疼！”，丧心病狂的女人不仅没有停止下来，反而更加嚣张的、用力的在孩子胳膊肘的臂弯处、深划了几道儿，之后解气的看也不看的、丢下了胳膊上汩汩鲜血直冒的小女孩儿， 独自去厨房做饭了……
终于 下班回家的老公发现了躺在地下的血泊中、被鲜血浸染衣裙的可怜的小女孩时、已 为时过晚，一个鲜活的含苞待放的小花朵 ，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就这样被自己愚昧，残忍的亲妈无知地、在自己错误教育理念的指导下 、瞬间摧毁凋零了……
女人的结局不说也能知晓！悲愤的老公离她而去，可爱女儿的离去、也伴随着她家庭的土崩瓦解！
家散了，她崩溃了，精神也彻底的错乱了！年老的爹妈在单位、在邻里间、顿觉脸上无光，而常住娘家的她也失去了家人 往日里对她的关爱与热情，几年间照料她生活的父母也相继离世了，伴随女人的是时常的蓬头垢面、凌乱不堪的混乱日子 、孤寂的生活与漫漫的长夜……
不知在20年间的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女人可否有过一丝清醒的时候？清醒的那一瞬间、她会遗憾吗？她后悔过吗？想到过自己那曾经可爱的女儿吗？憎恶过自己一时的愚蠢与过激的不理智吗？
抱憾的女人已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还将继续用自己后半生孤独、漫长的灰暗日子、 为重大过失的自己买单……
2018年1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