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家收拾屋子,我把母亲的遗像从东边的阳台书柜搬到了西边阳台朝南的窗台上,夫问何故,我说东边的阳台上总是晾晒洗过的衣物,让妈老看这些衣裤是大不敬,再者西边的阳台朝南的方向正对着小区的花草树木,妈喜欢这些东西,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以随便看看,这样就不会寂寞了,夫笑我迷信,我叹: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那种切肤之痛的人是没有资格谈这些的,总有一天,你会懂!
记忆中与母亲厮守最多尽了儿女孝道最多的日子,便是那年国庆长假,我义无返顾的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寸步不离陪伴了母亲七天时间,至今想起,我稍感欣慰不致留有那么多遗憾,脑海里留有这样温馨的场面:母亲坐在小区花丛中的轮椅里,翘首等待我从大门口走过来,问我去干了什么这么久,我从身后拿出山楂糕,剥开一颗送进她的嘴里,母亲满足的笑了;与女友逛街,买了她最爱吃的烤红薯和香蕉回家,母亲闻味而动,转头冲向门口巴巴地等待,表情像极了我未成年的儿子;给她穿上新买的羊毛衫,豆绿色的,衣边上绣着美丽的花,前胸点缀着亮晶晶的各色珠子,母亲左手因为中风已不听使唤,右手一遍一遍的抚摸着,连说好看。可是有别人的帮忙她尚能把新衣服穿在身上,一个人,她只能宽袍大袖对着这些有腰身的衣服痴痴地摸无奈地看,她曾经的青春与美丽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脑海里也留有自己忤逆的的场面:刚换的衣服及床单上又留下了尿迹,我随即冲母亲发火:“卫生间离得那样近,你就不能不要这么懒,早一点起身不可以吗?”她嗫嚅着无力的解释:“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管不住自己,”至今想起,我的心便针扎似作痛,每每想冲自己狠砸两拳,母亲曾经是多么干练整洁的一个人,若非病痛的折磨,她是这样一个爱给儿女增加负担的人吗?离开的那天,我收拾着洗干净的床单和衣物,仿佛生离死别般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而母亲一反常态淡定非常,幽幽的笑着说:“我还活着,又没有死,你这么哭着干什么,再说了,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一了百了,也解脱了”我猛然想起近两年来,母亲已经再也没有开怀大笑过了,病痛的折磨已经让她麻木,和我们笑着在床上滚成一团的情景已经成为永远的回忆,作为儿女,我们总以为一生很长,以为我们跟她们有无限的时间相爱,所以才会无知无觉的糟蹋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
而母亲就真的离开了,离开的这些年里,心里总有着落不到实处的恍惚,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已经阴阳相隔的事实,只是每一次在周年祭的的坟前,才不得已默认事实!每每思念加剧,我就开始怨恨那些曾经伤害过、欺负过、对母亲不好的每一个人,包括照顾了偏瘫的母亲七年之久的父亲:我恨节俭的他总让母亲吃剩饭;我恨脾气暴躁的他对母亲时不时大声的呵斥;我恨粗心的他没有搀扶好母亲让她摔了跤;我恨大男子主义的他没有给母亲穿那些至今挂在衣柜里还没有剪吊牌的新衣服;也恨好强的他供养了一堆的儿女让母亲负累一生... ... 而怨恨过后,想我少小离家,多年来与母亲总是聚日无多,自己尚没有尽到身为人女的责任,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说别人、去怨恨已至古稀之年还代替儿女伺候母亲的老父亲?
“五一”假期里,我试做了母亲生前的拿手作品---油瓤子大老鼠,一种只有在家乡的正月十五家家才做的带馅的面食,出人意料的成功,我在母亲的遗像前恭恭敬敬的献上,告诉她,今天是她亲手抱大的的家孙大婚的日子,叮嘱她也去热闹的现场看看美丽的孙媳妇,听他们叫您奶奶。
明天,是母亲节,各大商家借助母亲节的促销活动搞得如火如荼,各大媒体祝福母亲的话语和小视频铺天盖地,花市里怒放的康乃馨娇艳欲滴,我羡慕所有有妈的孩子,她们可以随时回家拥抱自己母亲真实的肉身。抱着母亲的遗像,我对她说:“妈,也祝天堂的您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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