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三科工作的最后那几天,我开始留意起打扫卫生的罗阿姨。是啊,生活总是匆匆忙忙,却鲜少去关注一个比你更卑微的人。为什么突然呢?因为就在我要离开轮科的那几天里,她居然开始以名字亲切的称呼我。那天她煮了水煮蛋提来科室的值班室,看到我总是叫唤我去吃她煮的水煮蛋。我甚是惊讶罗阿姨对我的好。也许就在前一天我只是帮了她的一个小忙而已。想想,人与人之间的良善就是这样,你给予别人温暖,别人也会给予你温暖,尽管那是多么平常的一件小事啊。
在我的印象中,她不怎么以名字称呼人,或许年纪大了,护士多,记不住。况且她也没那个必要融入我们,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尽管我在内三科待了一年,找我有事时,她也没叫过我名字。当然科里的一些她熟悉的老护士除外,有事没事会偶尔的跟她们搭讪闲聊一下。
在我刚来到内三的时候,对她的印象就颇为深刻。因为她讲了一口我听的一脸懵的方言,她不会普通话,但听的懂我讲什么,她只会讲当地的方言,所以与她沟通起来非常困难。这也许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我却听不懂你在跟我说些什么。所以刚开始与她的沟通都几乎用手比划完成的,后面慢慢的时间长了,她的方言我也能大致的听懂一二。有时候还能跟她闲聊几句。
罗阿姨是宁都人,婚嫁到赣县。所以她讲的是宁都方言夹杂一些赣县口音。都已经是六十岁有余的人,也还在为生活奔波。别看她年纪大了,手脚确灵活的很。工作的时候穿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头发用皮绳缠绕着,穿一双橡胶手套,戴一顶手术帽,露出她满脸皱纹的脸,穿一双防水平口靴,就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
由于要赶在我们做治疗之前打扫好卫生,她每天早上五点多就来科室打扫卫生,她的工作范围就是,每个病房,走廊过道,治疗室,护士站她都要用拖把拖一遍,还要把所有垃圾桶的垃圾清理干净。还有收出院病人的床单位并打扫干净。然后还要套一些备有的被子。心情好时在病房拖地,她也会跟病人闲聊几句,所以她跟一些病友也相处的挺好。但罗阿姨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时常都会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一个人叫骂着,嚷嚷着什么,无非就是病友不爱卫生,有垃圾桶不用,直接将脏物甩地上。还有时候就是护士忙着接病人铺床,抽血,未分离换下来的床单被子,就直接扔在推车上。堆积如山,但大多数情况下护士忙着她们的事,很少会搭理她,她也就一个人嘟囔几句又继续干她的活了。
罗阿姨搞卫生的时候,她的手不小碰到,流血受伤了,她跑来护士站我们都会跟她消毒包扎一下伤口。
罗阿姨是一个挺能干的人,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有时候科室走了人,家属怕的,会找到她做尸体料理,她会给死者擦好身子,穿好寿衣。然后家属在给她一些钱。有一次我问她怕不怕,她确很淡定的说,只是一具像木头一样的尸体而已,没啥怕的。有一次她感冒严重,身体不适,刚好科里去了人,家属找她,她却一口回绝,说晦气,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宜干这事。
我到现在依然记得,我出科那天大夜,五点多,在治疗室准备抽血的用物给病人抽血,她也刚好来打扫卫生,我在她也刚好进来,我跟她说: 罗阿姨,我这是在内三科上最后一轮晚班了,我就要去轮科了。到时候你便看不见我了呀,她很惊讶的说: 你要轮科室,你要去哪个科了,我会想你……我说: 医院也不大,总会碰到面的吖。
虽然我不知道她真的是否会想我,但是此刻我却想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