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的手机竟然能开机了。
这大概是让她哭笑不得的一件事了。去年,手机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坎坷,先是摔裂了屏幕,之后液晶也出现问题、几条黑线肆意的在屏幕上流淌、伸展直至占据了五分之一的江山。最后,连基本的通电话、发短信功能也逐渐衰退,直到某一天突然关机再也没能醒来。这一些列故障发生的那么流畅,一气呵成,仿佛从一开始就怀揣着要离开袁晓的决心。同样带走的,还有手机里埋藏的一切,比如联系电话,比如可能再也无法鼓起勇气来看的聊天记录。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刹那,袁晓正蹲在地上,身旁是凌乱的衣物以及打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换季大整理总让人倍感心累,把厚重的毛衣、羽绒服一件件塞进衣柜、摁进箱子,然后再翻出颜色鲜艳的春夏装,T恤上的褶皱仿佛还揉进了去年夏天的阳光。那只手机就随着旧物从抽屉的角落里被翻腾出来,呼吸着春日最后的气息。才几个月的时间,曾经寸步不离的竟然看上去无比陌生。袁晓拿出充电器,接上接口,然后看着一星点红色的亮光直冲进视线。手指比大脑先一步找寻到开机按键,记忆有时竟是一种条件反射。
没有想到伴随着轻微的振动,屏幕竟然亮了!袁晓盯着那几个英文字逐渐变大、停留、又慢慢消失,像是要看穿手中这一方冰冷的金属。以前写作文时,老爱用“记忆的闸门骤然打开,前尘往事洪水般汹涌而来”这种比喻。不过,袁晓现在觉得记忆这种东西本来被自己整理的好好地,该埋藏的埋藏,该想起的想起。但总会有好事之徒用个炸药包把你想要埋藏起来的过往炸成一片片断壁残垣。比如,主页上的那个微信,虽然落后了好几个版本,却足够把袁晓拉回几个月前。那个时候,大街上还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行人,街口的那家龙虾店还挂着羊肉汤的招牌。
袁晓靠着衣橱,坐在地上,指腹滑动着屏幕,翻看一条条聊天记录,同学的,室友的,同事的,还有一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楼上装修的房间正对着袁晓的卧室,电钻声一阵阵传来,那个螺旋式的钻头就像打着圈儿钻进袁晓的脑袋,几个画面翻来覆去的出现又消失,直到最后什么也想不起、记不清。袁晓最近看的小说都不约而同的讲到记忆的删除、变更和修改,有时她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像那个被植入芯片的计算士,亦或是东野圭吾笔下的敦贺崇史,有些记忆不过是来自外界的输入。不过小说终究是虚拟的,而聊天记录则客观存在,甚至被认可为一种新的证据形式。袁晓一页一页的翻,一句一句的念着,忽然之间看到了什么,急匆匆的打开电脑,啪啪输入几个文字,几秒钟之后,她捧着电脑大笑起来。
原来两人聊天时,曾调侃起他的公司,他说因为股价太低出门都怕被股民追着打。最近疯涨的牛市,让袁晓这种与资本世界绝缘的人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些。本着她这一点点尚未丧失的金融敏感度,她刚上网搜了下该公司最近的股价。
现在,袁晓恍然大悟了,原来,她错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
楼上的电钻声终于消停了,邻居炒菜的香味又透过窗户飘了进来,是千年不变的爆鱼和大蒜味。袁晓拽着手机冲出卧室,差点被地上散乱的数据线绊倒。古月在房间安静的画画,小言一口家乡话煲着电话粥,两个人看到袁晓冒冒失失的闯出来,长牙五爪的挥动着手机,都莫名其妙的望着她。袁晓狠狠的抱了两人一把,带着哭腔说道:“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可以承包鱼塘给你们俩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