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收到这样的留言:等你有了孩子,就会后悔现在的生活。小孩子要看病,要读书,还要有各种游乐场和商店。然后他的父母为了自己的安逸过着不赚钱的生活。坦白说,这应该是收到的最严厉的嘲讽了。即便我想要为他说的每个字解释,可这又何曾不是我自己最初的担心呢?直到现在,我也常常会被问及关于孩子教育的问题,又觉得只言片语解释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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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我抱着对乡村生活所有的向往和疑问,去了一趟台湾,有幸认识了许多返乡的新农民。他们在乡野找到了不同的生存方式,更重要的,是寻找了各自新的生活方式和人生价值。当然,最让我惊讶、惊喜的是罗杰老师的一家人。首先,罗杰老师花了七年的时间,实践证明了“自然农法”的耕种方式,不需要农药、化肥,一样可以获得高产量、高质量的收成;一样可以有房有车,满足一家八口人的生活需求。
其次,罗杰老师有六个孩子,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只有四岁。他们都没有选择去学校学习,在家自学。他们的作息表:上午学习;下午跟着父亲去田里劳作;晚上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上午,母亲会在家教他们读书写字。母亲教的基本是古诗词,《论语》,《道德经》,等等的传统文化。等他们再大一些,就会由着他们自己的兴趣爱好,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每年他们都会参加教育局的考试。按照台湾的规定,如果他们的考试成绩达不到同龄人的水准,就会被强制要求送去学校学习。至今为止,六个姐弟从来没有被送进学校。
最小的妹妹,也着实让我见到了传统教育的成果。作为见面礼,我送了她一盒麻薯。她很自然地,长幼有序的分配着食物。先给爸爸,接着给妈妈,再给哥哥姐姐,最后那个才是自己的。在我习惯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只存在书本上的时候,妹妹的行为惊艳了我。当然还不止这些,四岁的妹妹会自己吃饭,吃完了,踩着小板凳将碗筷放进水池。这些,都是母亲教她的“规矩”。
午后小憩过,一家人都会换上劳作的衣服,带上工具和茶点,奔向田野。不要小瞧这帮小朋友。撸起袖子,说干就干,毫不逊色。田里这点事,他们再熟悉不过。黝黑的肤色,健硕的体格,轻车熟路的手法,像极了鲁迅笔下的“闰土”。休息间,兄弟姐妹打打闹闹,你追我赶,就地取材的恶作剧,无忧无虑的快乐,令人羡慕不已。也或许正是和土地的亲密接触,他们的身体素质,生病时对病毒的抵抗力要优于城里孩子。
夜晚,院子里,妹妹围着哥哥嬉戏。最大的姐姐,抱着一本很厚的《卜卦占星》的书,来和我探讨,我一脸懵逼。“你会觉得你和同龄人有什么不一样么?”我好奇地问姐姐。她说:“以前会,但是每次都会回来和母亲沟通,沟通多了,也就理解了。”瞬间,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儿时母亲耐心为自己解疑答惑的场景,那是成长中最怀念的。毋庸置疑,父母的陪伴,是孩子成长中面对一切质疑最坚定的力量。如今,她正面临高考,除了英文,其他基本没有任何担心的。姐姐和妈妈准备一起去台北的英语培训机构学习,这样回来以后就能教弟弟妹妹了。
就这样和他们同吃同住,生活了两天,让我宽心不少。但这不足以让我有勇气,选择这样的教育方式。随着我的乡村生活日复一日,认识了很多返乡青年。我问得最多的,观察最多的,还是关于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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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冬天,我随朋友一起去给孩子们上一堂农耕的户外体验课。认识了带着孩子从上海来村子里定居的崔姐,村子里有很多和她儿子一样从城市迁徙而来的小朋友。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个五岁的小男孩,对于陌生人,没有任何的羞涩。走在路上,看到那些长在路边我不知名的植物,他总是可以跟我介绍学名叫什么,依靠什么传播。甚至告诉我哪些可以作为中草药,治什么病。“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呀?”我好奇。“我爸爸呀。”他的口吻里带着自豪。
除此以外,他可以很好的就事论事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在崔姐忙着和我们讨论后,她儿子气呼呼地说:“妈妈,刚才我一直和你讲话,你都没有理我,我现在生气了!”“对不起,我刚刚忽视你了,你可以再和我说一次么?”崔姐非常有耐心,也很真诚。这样的父母真的是很多孩子的福气。当然,他还是那个五岁的孩子,喜欢看动画片;喜欢和小伙伴玩耍,喜欢很认真地和你讲他的想法,喜欢父母陪着他玩,给他讲故事。他的眼睛清澈带着坚定。
回来以后,我简直被这个孩子惊翻了。有那么一点冲动,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也陪着他这样一点一点长大。可是困惑重重,一点曙光,不足以拨开云雾。直到有一天,邻居来家里闲聊。我们感叹着城市教育的资源优势,也吐槽应试教育下的孩子就像工厂流水上下来的“标准化”产品。我们也担忧我们现在所选择的生活,又是不是孩子想要的。另辟蹊径,注定风险相伴。甚至,就我自身而言,干脆不要孩子。直到他说:“你希望你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希望他正直,善良,有一门生存的技能,那么就算在乡下,也足够了!”这话一直印刻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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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有部很了不起的纪录片《56UP》,选择了14个不同阶层的孩子进行跟踪拍摄,每七年记录一次:从7岁开始,14岁,21岁,28岁,35岁,42岁,49岁,一直到去年的56岁。上层阶级中,无一例外继续过着上层阶级的生活。中产阶级中,有三个孩子考上了牛津,但只有一个最后成为上层阶级。而那几个来自底层社会阶级的孩子,他们年老以后,都当了一堆孩子的爷爷奶奶,而他们的孩子,极少能上到大学,做着都是普通的服务性工作——修理工、保安之类。而他们自己,常与失业相伴,如果没有好的社会制度,他们其实处境堪忧。
当我们得到的社会资源已经成为定数,孩子将来的成就几乎也是有限的。那什么才是给孩子最好的?费尽一切财力,送孩子去最好的学校?有多少人扛着父母那句:“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压力过来的?记得早些年,上海许多家庭宁可卖掉唯一的住房,送孩子去国外镀金,就怕自己的孩子不如别人。他们现在真的过得好么?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舒适区里,做个舒适的父母,给孩子一个舒适的环境呢?一个人内心的自信,来源于父母的恩爱,儿时周围环境的认可。
扪心自问,当年我们是不是同样也被我们的父母寄予厚望,去城市上学,去都市打拼。可是有多少人拍着胸脯说,这是我想要的生活,是我自己选择的。当然,我没有任何怨恨父母的意思,毕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中华文化的一种传承。只是想说,我们想过孩子到底需要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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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我在蛋糕店认识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他不仅功课优异,兴趣特长上也非常出色。据说,他不仅是班里的班长,还是学校里唯一的校长助理。当时我们不知道怎么聊到了飞机,他居然可以很好的和我解释飞机起飞的动力学原理,重力原理。如此一来,我更加好奇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说,他父亲以前只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做到了总经理;妈妈也是工作狂人,每天开不完的会。“那你们家的经济条件很不错呀!”,我也羡慕一个这么出色的孩子,没有成为纨绔子弟,还能这么优秀。“可是,钱不用那么多。一家人彼此陪伴才是最重要的。”他带着失落的语气,脱口而出。眼前这个头顶光环的孩子,直戳我的心。在学习上,他的父母成了他很好的榜样,就像他说的:“我们家每个人都很忙!”在生活上,他得到的陪伴,不见得比留守儿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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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阅过很多关于子女教育的书籍。夫妻恩爱,是孩子最好的家教;陪伴是最好的爱。在我们讨论子女教育的问题前。我们是否要扪心自问,我们对自己的生活究竟满意么?我们自己过得幸福么?如果连我们自己过得都不开心,谈何给孩子一个幸福的人生?就像我们自己都习惯随手乱丢垃圾,讲粗话,你怎么教育你的孩子,要爱护环境,要文明?
最好的教育到底是什么?上不完的培训班,兴趣课;请最好的老师,去最贵的学校?高考刚结束时,看到这么一则新闻:百分之八十六的高考状元,没有参加过任何补习班。但是进一步探访这些状元背后,他们大都有生活自律,工作出色的父母。他们从小就从父母身上学到很好的生活习惯和学习方法。学习对他们而言,从来就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而是件有趣,甚至乐此不疲的事情。对学习,他们有自己的游戏态度;对问题,他们有开阔的格局观。
童年的快乐,不只是游乐场,商店或者买来的玩具。像我们身边的新晋爸爸,就会自己动手做木工,给孩子打造一份独一无二的玩具。就像《人生果实》里的修一爷爷,亲手为孙女做了一套小房子,里面家具一应俱全,是值得炫耀一辈子的玩具。最好的自己,才能有最好的子女。任何教育的本质,应该都是“为人”。至于“为何人”,那是孩子自己的事情。
注:图片全部来自可爱的邻居——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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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一生最珍贵的品质,莫过于“善良,正直,自信”;一生最重要的技能,无非就是学习习惯和方法。我们能给孩子最好的,就是成为最好的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