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读到你的文字,一本本地的刊物上同时发表了你我的文字。你的是,一棵醒来的树。很惊喜地看到你的名字和文章。我原以为是一首诗,翻开了才知是篇散文。
起了个大早,你去看一棵醒来的树,看着它睁开惺忪的眼睛,从一场甜蜜或忧伤的梦里醒来。你说,“能看见一棵树是怎样醒过来的人,是有幸的。”你从一棵树的苏醒,找到了人生的一些答案。“也许它不想用那些听得见看得见的表象来传递心情,它体内的血液一直在奔涌,从云端的叶片到深土的根须。”我怎么觉得,你仿佛在表达自己的内心呢?到了这个时候,沉淀下来的中年,有过短暂的青春,有过疲于奔命的挣扎,有过斑驳的故事,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孩子像长好了翅膀的鸟儿飞向属于她的天空,而你这棵树终于有机会慢吞吞地醒来,坐看云起。你舍弃了外在的那些东西,比如语言,比如奔波,比如心有不甘,你得以停下脚步,慢慢地走一段孤独而丰盈的心路。
“对一棵树来说,一只生灵的奔跑一段流霞的飞泻可以在它的叶脉里找到快乐的歌唱,一声惊雷的滚打一镇暴雨的袭击可以在它的枝桠里找到痛苦的呼喊。”是的,对一个人来说何尝不是?悲欣交集的人生,是每个人的命运。我们在那些年轮里,也可以找到爱和被爱的记忆,可以找到幸与不幸的过往,可以找到哀伤与狂喜……而一个人老去,甚至比一棵树有更多的沧桑,一棵树,似乎拥有更强的生命力。看这它缓慢的醒来、呼吸,你是不是也觉得原来生命也不全是不堪重负,不也全是狂风骤雨,还有风雨后的彩虹,还有一个如此幸运的清晨,你可以去遇见一棵树,和它默然相对,宛然面对另一个自己,一个熟悉而亲近的朋友,不多言语却又说尽一切?
你说,“古人可以拿一个词平仄到黄昏,今人却腾不出一个空间让一首诗作深呼吸。”我读到了一份久违的古典,一个稍许落寞的书生情怀。如果今天,我们仍然为一个词而心碎,为一段文而惺惺相惜,那么就是幸福的。就为有一双眼睛的洞穿,一个灵魂的相互瞧见。一首诗,也不定也什么方式呈现,也许,它就悄无声息地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不需要分享,不需要被发现,只是一段惆怅的诗意,只是一份蓦然的惦记。
怎么我就觉得,你还是更适合写诗呢。你的散文里,用的也是诗的语言。你习惯了一种文字跳跃的节奏,习惯了一种思考和表达的方式。突然这样想,原来诗也是无处不在,无所谓分不分行,重要的是内心的河流并不干涸,拥有辽阔而自由的深蓝浅蓝。所以,我还是读到了诗,读到了你,最重要的是,明白了这个清晨你邂逅的那棵醒来的树,正是每一个孤独而自恋的自己,站在岁月的深处,兀自生长或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