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我比往年更加的期待,坐在小板凳上的我,小眼睛时刻盯着挂在土墙上的钟表,仿佛我的脑袋就是一个钟表,小眼睛就是那不断转圈圈的指针,对于今年的除夕这么期待的我不是想要压岁钱、也不是新衣服和玩具,只是因为过了今年除夕之夜我就六岁了。
六岁对于我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虽然,那时的钟表还是抢手货,听城里的姑姑说她是花了大代价才买到手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它就是告诉我,我离六岁的年龄越来越近了,因为姑姑还说过在城里六岁的孩子就可以去上学了,可以认识好多好多的小朋友,我想去认识更多的小伙伴。
熬过了除夕,熬过了十五,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小小的我激动的一晚上难以入睡,小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题,“爸爸,爸爸,我明天要怎么和小朋友打招呼”,“妈妈,妈妈,作自我介绍我该怎么说”,“爸爸,妈妈,如果我害怕了能不能躲在你们身后”,“爸爸,爸爸,如果有小朋友向我伸手我该怎么办”……
劳作了一天的父母耐心的回答着我这些幼稚的问题,虽然到最后父母的回答变成了“嗯”,“知道了”,“你要自己解决”……其实,父母的酣睡声早已在我耳边响起,但是我的十万个为什么才刚刚开始。
天还没亮,父母早早起来为我准备好了一切,有母亲做的花格子挂肩小书包,父亲做的木制铅笔盒,一个印有国徽的绿水杯,卷烟纸做的作业本,铅笔,橡皮,还有一颗难得一见的鸡蛋。而此时的我,正在炕头上四脚朝天的呼呼大睡。
父母轻手轻脚的忙活着家中的事物,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我,不一会儿,在熟睡中的我好像听到了母亲叫我起床的声音,我用小手揉揉自己迷糊的眼睛,强烈的阳光让我的眼睛流出来眼泪。父亲的一句∶“再睡,去学校报到就迟到了”。
听到父亲的话,我顿时精神焕发,一下子直起了小身板,毛手毛脚的穿起了衣服。嘴里还怪怨父母不早点叫醒自己,想让自己上学的第一天就出丑。
在上学的路上,我嘟着小嘴,怨恨的看着父母,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让他们拉我的小手,一个人挂着自己打小书包,大步大步的走在他们前面,还让他们和我保持距离。
到了学校,看到在校门口等待的大片大片人群,我高兴的我,利用小个子的优势,在人群像条小泥鳅一样转来转去,还不忘对着父母挥挥手,大声喊到∶'“我在这”。
手续是父亲去办理的,在屋前等待的我,不断问母亲∶“父亲,什么时候出来”,“后面进去的都出来了”“为什么父亲去了这么长时间”……同时,还不忘摇摆着母亲的手臂。
父亲出来时低着头,步伐十分的沉重,母亲见状,一步向前,拉起父亲的手说到∶“怎么手续办不下来,我们家的成分没有问题啊,改革开放不是大力发展教育吗,我去找校长说道说道,毕竟是老乡”。只见父亲稍稍抬了抬头,语重声长的说到∶“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其他孩子都是八岁来上学的,附近几个村子里六岁的孩子加起来也不够五个,城里六岁上学交学前班,我们这里没有,孩子人数太少,不值得,校长要八岁来直接上一年级。”
母亲听后只是说到∶“这么说我的孩子起步就要比城里的差俩年,当初让你去当建筑工人你不去,就知道守着你的一亩三分地”。母亲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还带着些小声点哭泣,她转过身去用手擦除脸上的泪水。
这时,我用力甩开了母亲的手,大声呼喊到∶“原来可以六岁上学的是城里人,我为什么不是城里人”。
我转身向着学校前面的大山跑去,我大声的呼喊,用力踢着脚下的花草,用棒子打着身边的树木,打累的我躺在大山上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只有一山之隔,农村和城市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此后,一有时间我就来大山上坐坐,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城市,想着身后一层不变的农村。时间久了一个新的念头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
“我要走出大山,去看外面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