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恋你十年，未曾改变（四十五）
乔小赟身后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一个小护士懦懦地说：
“乔医生，您在这啊！25床的病人说自己不舒服，您过去看一下吧！”
“好，知道了！”乔小赟回身应了一句，又转向坤：“王坤，我先去查房了！你们先聊。”
乔小赟如临大赦一般，迅速地逃离了这个即将要爆发一场世纪大战的现场，表情也是难掩的尴尬。
“走，我带你去换双鞋子！咱们聊聊吧！”说着便伸出手来拉我。
感觉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端详坤了，他的头发有些蓬乱，发髻偏向一侧，额前的碎发就那样挺自然的垂在两边，估计是睡在病房守夜小憩的时候压成这样的。而坤的眼圈正好印证了这一切，他的眼眶深陷而乌青，像是轻扫的眼影，别有一种颓废的美感。坤妈现在还在观察期间，情况较为稳定，只是以后语言上会有些障碍吧。这一周，我一直在想象坤是怎么样的辛苦，我若是没有一些职业素养，工作上估计早就漏洞百出了，因为除了想他就是在放空，梦里都是他拖着行李箱离开我的画面……
眼风扫到了坤的左手，那枚戒指不见了，心里一沉，甩开了他的手。
“就在这说吧！”
我的语气里暗藏了机锋，眼神里却透出求饶似的哀嚎，我不希望失去你呵！
“好！就在这说！”
坤淡淡地，俯下身子拾起了散落的饭盒和汤瓮，归置到了一边。
“好久，都没吃到你做的菜了！”
他仰起头的瞬间，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坤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柔软得再也承载不了刚才愠怒的情绪，更承载不了听到他和乔小赟对话的时候心里的那份醋妒。
我隔着防火门的玻璃，看到坤从病房里走出来，后面乔小赟跟在身后。
是乔小赟先开的口。
“我看师母这样子……要不告诉王老师吧！”
“不行！赟哥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我妈还有多久？”坤断然拒绝，眼神里有种惊恐的倔强。
“我知道！你和那个张月……师母最多还有……半年……”
乔小赟欲言又止。
“如果我妈走了，我就没办法再见张月！我爸恨他！会说他气死了我妈，他根本不可能接受我们！”
“你想怎么办？”
“赟哥，如果你是张月，我跟你分手，你会怎么想？”
“张月应该会理解你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乔小赟有一瞬间的晃神，心里的想法正在滋长。他抬起双手扶住坤的肩膀，眼神里的坚定让任何人都觉得踏实、安心。
“我放不下张月！我爱他！当年他为了我……”
坤也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用手抹着不争气掉下来的眼泪。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他，我可以帮你，但此时此刻，老师和师母更需要你！”
乔小赟将坤拥在了怀里，在他的耳边说轻轻地说：“跟我恋爱，让张月知难而退吧！”
坤的身体有一瞬间不自然地僵硬，或许是人在特别脆弱的时候需要一个依靠吧，他没有离开乔小赟的怀抱，感觉更是沉沉地靠在里面，而这个时候被他依靠的人并不是我。
碗盆落地，他俩同时向我看过来……
我把坤搀扶起来，轻柔地捋顺他额前的碎发，将它们别在坤的耳后，从坤的手中接过沾满了菜汁的空空的饭盒汤瓮。
“王坤！我真的尽力了！我，累了！”
说完，我推开防火门，朝着病房的走廊走去。
“月！月！你回来！不要这样丢下我！月！”
听着坤撕心裂肺地呼喊，心里像是有个绞肉机，一个劲儿地向上加着转速在不停的转着。从当年咖啡馆里坤爸彻底把我拖进黑名单，到坤回法国准备毕业手续临行前的“鸿门宴”，再到病房走廊里响亮的耳光……我想起当年我爸写给我的那封信，我抱着它哭了很久，这么多年，我的父母渐渐地理解我，鼓励我，包容我。他们甚少再提及结婚生子的话题，我和父母之间的交流大多是生活、工作、学习、健康、个人发展……我知道，我始终欠父母一个婚姻，一个属于他们心中所期待的，不一定幸福美满，但至少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婚姻。我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掉。
爱了一个人十多年，从那年“桐轩”一见，一生即定。而现在我却生出些许“一生即误”的悲怆，想着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想着这些年经历的情伤：一次次地跪地求饶，一次次地听着耳光响亮，一次次地把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拿出来让他用刻刀穿凿个通透，一次次地我和坤言辞敏感、小心翼翼、争吵动手、互不理解……我真的开始相信，有些人，到死也不会理解同性恋。同时我也在庆幸，坤和我的内心足够强大，没有走那条绝径。
“张月！”
一个深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