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自我

越长大,我就越会感觉到,在我的体内,似乎存在两个不同的自我。

一个是焦躁的自我,一个是理智的自我。

对我来说,所谓成长,就是努力操控后一个自我去迎战前一个自我的过程。


在我小时候,理智的自我尚未成型,焦躁的自我始终是主导地位的。

因为经常难以控制地发火、生气,我惹过不少麻烦。

我总是不愿意回忆小时候的事,正是因为小时候的诸多麻烦和困扰,比如训斥、矛盾,还有因为长得胖而导致的某些群体性歧视。

当时的我,不停地被要求“做某些事是不对的”,却没有人告诉我“不做那些事,应该怎么办”,或者是“应该怎么解决某些问题”。

因此,焦躁的自我既在不停地长大,又在不停地被一圈又一圈的绳索紧紧捆绑。因为,我知道,如果它彻底失控,我所面临的麻烦将是我难以承受的。

在我过得最不如意的那几年,它生长得尤其快,捆绑在它表面的绳索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紧。

让我保持住最起码的冷静,并没有彻底崩溃的,是我从小培养出的阅读习惯。

全身心投入地阅读长篇小说和名人传记,是让我培养理智、保持冷静的最好方法。从小就是。

它也是理智的自我生长的土壤。它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始终有好东西,始终有在任何情况下都值得追求、值得坚守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该彻底放弃自己。

等到理智的自我逐渐长大,我才慢慢感觉到,自己能够开始真正地掌控自己。

同时,让理智的自我占据上风的必要条件,也正是我能够完全自己掌控自己,完全自己对自己的事做决定。

因为,我自己做的决定,我至少能够负责,也不会后悔。


很多人都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地了解我,也没有能力去了解我,包括我的家人和亲戚。

他们只看到我的表面样子,就以为我有抑郁症,多次让我去找心理医生,还非要让我吃药。

他们根本不能理解,我需要的东西,根本不是心理医生能给的。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方法能够彻底解开我心底的心结,那就是,让我实现我的梦想,并让我尽可能地逐步拿回我被迫失去的东西。对我来说,那才是把缺失的自我重新完善、彻底清扫掉我心底的那些情绪垃圾的可行方法。其他的东西,不但多余,而且还会起到反效果。

更重要的是,据我所知,那一类的药物几乎全都有严重的副作用。

因为从小注射激素来治疗过敏所导致的副作用而发胖的我,怎么可能不去考虑药物的副作用?

我知道,总有很多人认为“我认为我在给你提建议,你就必须接受,否则你就是不识好歹”。我还知道,他们从来不会考虑,他们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可行性、是否被需要,甚至能不能被称作“建议”。


对我来说,更好地掌控理智的自我的过程,是独处。

很多人都把独处视为可怜、视为可悲,甚至视为孤僻、自我封闭。

他们不懂,对于我而言,独处是直面内心的最好方式,也是自我疗愈的过程。

独处,不等于永远独自一人,而是能够好好地和自己相处、有效率地利用属于自己的时间。

更何况,我只是保留一部分个人时间给自己,没有拒绝所有社交,更没有封闭自己。


理智的自我,几乎完全是在我的独处时间里生长的。

在远离喧嚣、争吵和乌七八糟的垃圾信息的情况下,我才能够认真地与自己对话,并认真地去读书、去写作。

现在的我,不但能够知道“不能做什么”,更知道“做那些事的后果”。我已经能够理解,有些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有些人为什么是哪个样子,有些环境为什么无法被改变。诸如此类的问题,都是我在独处时渐渐自己想通的。其中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先把手头上的工作做好,再去考虑更长远的问题。即使有时候再感到难受,我也从未放弃,从不会再逃避。

而且,在很多方面,我已经不再需要强逼自己去达到什么。很多事情,对我来说,不再是精神上的负担。我有调整自己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读书、写作、看球、听相声、打牌和唱歌。这些兴趣爱好,都是小时候的我和早几年的我难以培养出来的。

目前,在大多数情况下,限制住焦躁的自我的,不再是绳索,而是智慧。

对我来说,这是真正的成长。

我家里的长辈基本都说,现在的我,已经比几年前不如意的我好太多。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内心中藏着另外一个难以展示出来的自我。

我也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掌握它,不再让它困扰自己。


202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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