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年关将至,这一年又将与我永远作别,被岁月硬生生的向前推了一步,哪怕自己的不情愿。
儿时最喜过年了,因为有肉吃,有新衣穿。不像平常,一个冬天,一缸腌白菜(也就是北方的酸菜)每天一碗苞谷汁,这个冬天,顶着烈烈的寒风就过去了。
那时,总觉的时间过的太慢,怎么还等不到年关啊,长长的等待,倏忽间,年的脚步渐渐的近了,欢喜着,雀跃着,年仿佛是送温暖的观世音一样,踩着七色的云彩就来了。
进入腊月,就要慢慢的计划过年要买的东西了,有些东西可以常时间放的,就要早点买,免的离过年越近,就越发贵了。腊月二十三以后,就可以买肉了,通常我们家会去镇上割二十斤左右的肋条肉,瘦肉剁一部分下来留着包饺子,剩下的全煮熟,到过年待客人用。
腊月二十八就可以准备肉了。母亲用刀把瘦肉剃下来,留着包饺子。然后把剩下的肉剁成半个砖头大的大块,待水烧开,一溜烟的全下了锅,放上花椒之类的调料,盖上锅盖开始煮。
通常这时我是在灶前烧火的那个人,我总是主动揽下这个好差事,因为可以第一个尝到肉。待肉快出锅的时候,母亲总是让我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需不需要加些佐料,如果不需要,就可以盛放在盘子里,上面抹一层面酱。我会挑上几根带肉的肋条,美滋滋的吃起来。吃完了,再喝上一碗热滕滕的肉汤,顿时觉的自己身上充满了能量,再也不冷了。那时能在过年时吃到肉,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而今可以天天吃肉,却觉的食之无味,再也没有了儿时的香味,也许是因为那时的肉里带着故乡的芬芳,带着母亲的味道吧。
我们每年都是年三十才包饺子和打油锅。早上吃过饭后,母亲就开始剁馅,和面。和面时,就把要打油锅的麻叶面和好了。剁好的馅放在一个小盆里,放上调料腌着,饺子面也留着。
一切收拾停当后,母亲开始擀面,先把面擀成一个大圆形,随后切成小片。麻叶的形状就像是我们吃的旗花面一样,只不过要更薄一点,这样炸出来的才好吃。炸东西的油不能太热,油太热了容易把东西炸焦,带着苦味,很难吃的。油太凉又有油腥味也不好吃。待油七成热时,把麻叶片依次下锅,快速翻搅,大约五秒钟后就可以出锅了,黄澄澄的麻叶被放在一个大茶盘里,等待着我的品尝。我会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放嘴里,脆脆的,油油的,带着满足的神情。
母亲炸的麻叶是最好吃的,因为火候掌握的好。小时走亲戚,到每一家都会吃麻叶,可是很多都是炸的过了头的,带着浓浓的苦味。
麻叶炸完,有时会炸一些萝卜丸子,要边搓边炸。这时我会给灶间把柴禾填好,然后帮母亲搓丸子。我的技术不是很好,丸子总是搓的奇形怪状,而母亲总是搓的又圆又好。那时就会很沮丧,觉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而母亲则会笑着安慰我说,以后多做做就好了。再后来,也会炸些买的虾片之类的东西,那个就简单多了,直接扔锅里,不用自己做了。
那时的母亲多年轻啊,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不知疲惫的劳累,在家里,在地里,在孩子们渐已长大的身影里。而今已然两鬓斑白,却依旧为女儿操劳,不遗余力的贡献着自己的光和热。
油锅打完了,就开始包饺子,母亲擀面皮,我帮着包,要包的多一点,把初一的饺子也包出来放着,三十下午饭就吃饺子。吃过下午饭,我会帮着爸爸贴春联。到了晚上,全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看春晚。妈妈有时也会弄两个凉菜,和爸爸小酌一杯。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夜已静,风已停,劳累了一天的爸爸妈妈,带着对来年更好的期盼,沉沉的进入梦里。醒来时,又是新的一年,新的生活又开始了。
如今我已出嫁,很少在家里住了。虽然也经常回家,可是故乡对我竟然有些陌生了,也许是儿时的踪迹已找不到了吧。只有妈妈做的吃的还那么熟悉,无论走多远,那些味道一直都在,从来不曾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