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纪》中的天荒朝,其实是对现实中的清朝的一种变形,它在一个怀着近乎疯狂的西化愿望的开国君主的引领下,几乎是丧心病狂地拖着中土奔向西化的道路,虽然它最后的结局和清朝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其过程和遗产,却和清大不一样,可在这种大不一样背后,又隐含着一种殊途同归。
天荒朝从它的立国开始,就有了类似于清朝晚期的总理衙门一般的机构,其掌门人,便是萧寒浅的老领导,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横海军节度使,天荒朝唯一的一位一字名王,欢王樊无期。对于和洋人通商,天荒朝有着巨大的兴趣,枪炮,船舶,盔甲,奢侈品,这些都是天荒朝的上层的心头好,而譬如钟表,绘画,酒类这些相对普适化的商品,则常常能引发天荒朝百姓的好奇心。毫无传统政权的意识形态限制,本身又非常依赖通过西方的交流来维持自身的先进性,看似匪夷所思,然而实则顺理成章地,横海军下辖的整个清州,在萧寒浅的授意下,“举州通商”,樊无期也就此成为了天荒朝的第一位“外务总领”兼其在清州的派出机构“清州总领所”的主官“清州总领”,而这个名目来自于现实中的南宋的衙门,其实际执掌,和李鸿章李中堂的那个总理衙门,是差不多的。
外交这东西,在你国力强大的时候,是很可能会让其主管人员有一种呼风唤雨的感觉的,樊无期在外务总领任上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比如说他可以对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主权公司,全名为“可敬的,代表尊贵的黑王子殿下,全权处理其在泰西的全部事务之公司”的庞大经济体发号施令。
懂些历史的朋友,肯定看得出这个公司是在戏仿 “东印度公司”,其在书中的缘起,是来自于萧寒浅在西方的雇佣兵业务,随着他的“黑杀团”,规模越做越大,涉足的行业也越来越多,从招股上市,进入证券市场(这不是恶搞,明末清初那会,荷兰人就有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了,顺便一说,如果要说股票代码,萧寒浅这支股是能排在前五十的。),到倒买倒卖,操纵大宗商品期货,当然还有其老本行,也是“公司”的英文的本意——佣兵行业。当萧三爷在迪斯坦庭,血战“德莱里尼”,打出了自己欧陆乃至世界第一佣兵团的声威之后,他和他的手下们已经赚了太多的钱,价码也变得太高了,现金支付已经变得不大现实了,于是精通古典学,尤其是熟读萨雷尔史的萧寒浅,便向那些欠了他一屁股债的君主们,尤其是蒙托洛和霍恩罗斯的两位皇帝,提出以承认自己的“加多迪乌斯”,萨雷尔语意为“黑色执政官”的头衔为交换,免除他们的大部分债务的条约。以此为起点,萧寒浅开始在泰西建立属于自己的主权公司,管理靠着自己的武勇和狡诈获取的领土,开设租界,谋求最惠国待遇,争取关税减免乃至关税免除,在天荒朝君临中土之后,全世界的冒险家,殖民者,亡命徒,都明白了一个只有用生命才能质疑,而即使赌上了性命也未必能够动摇的道理,不要打那些挂着看起来十分愚蠢的纯黑色旗帜的船只的主意,当那些黄肤黑发的家伙出现在自己的地头或者船上,最好不要乱来,因为可能在自己看不到的某个角落,百无聊赖的乌鸦正在等待着大快朵颐的机会。
不过天荒朝并不是民族主义者,更不是大汉族主义者,毕竟“黑王子公司”“的第一任董事长,是个在热那亚被莫名其妙地抓上“海洋之灾”的小会计,而其管辖的领土,则包括萧寒浅在霍恩罗斯的“天堂战争”起义中保下来的自治城市,他的好兄弟和嫂子托付给他的格雷里亚半岛上的拜日教徒聚居区。对于力量,曾经饱尝弱小之苦的萧寒浅向来是贪得无厌的,但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位和什么人都能说上两句的独裁者,是因为他总是尽可能地在乎他人的感受,尽管这种尊重和包容,不易为人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