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您在天堂过得还好吗?如今您离开已经三年了,我们都特别想您。
爷爷您虽然走了,带着病痛一起离开了,但您对子子孙孙的爱依然藏在心里。
您一生历尽沧桑,一生都在坎坎坷坷中过。您小的时候正处于饥荒的年代,到处闹饥荒,到处有人饿着肚子。您一天才吃一个饼,而这个饼来之不易。
正当青春年少的你,毅然选择去服务百姓。五六十年代,黑白电视在各村各户都很罕见。您每日奔波在各村各寨,给老百姓放电影。那个年代,看电影应该成了老百姓最稀罕的一件事情。
后来,随着日子在慢慢变化,人们的生活有所改善,黑白电视逐渐出现在各个村里,慢慢的从几户人家到几十户人家。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人们不再如过往那样的稀罕看电影。老百姓的生活在慢慢变好,这是一件值得人人高兴的事情,您肯定也很高兴。
后来,您又去给别人开拖拉机。开拖拉机的活哪有那么好干,您依然每日奔波劳碌。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身体,有没有累着,有没有吃饱饭。
因为您经常在外,所以家中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奶奶一个人操劳。奶奶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忙着农活收公分。奶奶一边背着孩子,一边忙农活,孩子一哭一闹,农活就干得慢。那个年代,只有多干活才有粮票,才有饭吃。奶奶是一个人将四个孩子慢慢拉扯长大的,她是那个默默在家为您操劳和付出的人。
后来,到了九十年代,我诞生了。您和奶奶却慢慢在变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您已经回到了家中。这个家,是您自己当初年轻时,一点一点搭建的老木房子。老木房子,四面环山,绿树成荫。前门是一个小院子,后门是一片菜园,菜园上面是一片小山,小山上面种了很多树,很多竹子,还有一颗长得很大很高的杨梅树,至少有好几十年的历史。
您的房间,只有一张硬木板床,一张小书桌,和一个小衣柜。墙上贴满了一张张的报子,还钉了几颗钉子,是您用来挂衣服的。最显眼的是那张桌子。桌子上摆放了一些书报和笔墨,您习惯了每天带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桌子旁边写写看看。家里最有文化的是您,所以说您是我们家的老先生好像并没有错。
其实桌子上不仅摆放着书报和笔墨,还摆放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药瓶子。可是当时我并不懂,您得了什么病,吃的是什么药。您吃了很久,好像一连吃了几年,又好像一连吃了几十年。
以前您身体还稍微好点,还养了一头牛。每天早上你会出去割满满的两筐草和捡两捆柴回来。
您会帮家里干一些活,比如犁田、打虫、收谷子。每年家里大大小小的田地,都是您一个人牵着牛一步步犁出来的。炎热的太阳经常晒得你汗流浃背。脸上冒出一颗又一颗汗珠,您用系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干活累的时候,您就会一直咳嗽。
您从来不为自己买新衣服,在你的身上看到的永远是破旧的衣服。您干活穿的衣服一年四季只有那一件灰色的破了洞的外套。炎热的夏天干活穿着它,寒冷的冬天干活也穿着它。在您的眼里,自己穿什么衣服一点也不重要,好不好看也不重要。
您能自己承受的病痛和压力,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我小时候的快乐,也有一半是您给的。您骑着老式自行车,载着我去过很多地方,也会经常把我抱在胸前。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零零碎碎只记得半些。
我记得有次坐在您的自行车后面,您要带我去街上买新年衣服。您当时应该骑了至少四十分钟,现在开车是十几分就能到街。后来您的自行车不再骑了以后,家里便把它当成破烂卖掉了。
您有一双巧手。家里的簸箕、背篓、竹沙发等,都是您用两只手编织而成的。您亲手搭建了一个家,我在那个家里住了十几个春夏秋冬。现在老木房子已经全部被拆掉了。
我还记得,您给我做了一个小秋千。那是一个用粗布绳子和稻根做起来的,高高的绑在了房梁柱子上。很普通,但却带给了我无尽的快乐。我总是被推得很高很高。
我的童年,没有洋娃娃,没有小木马,没有小推车,没有任何玩具。唯一的玩具应该只有这个秋千。
您不曾和我说过很多大道理,只是大道至简,和我说一些年轻时的故事,让我把字写好。您说,看人如看字,要看一个人如何,一定要先看他的字如何,比如,是飘逸的,还是成熟稳重的,还是铿锵有力的。
我的名字是您取的,您希望我人如其名,思维敏捷、敏锐。我结婚的日子也是您定的,您说那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随着我慢慢长大,上了大学和工作后,和您的交流以及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您和奶奶当初吵架,我竟然不知如何劝。您和奶奶一路磕磕绊绊的走过来,吵过架,闹过矛盾,吃了很多苦,受过很多气。您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经,要自己念。
不知何时,您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耳背的老爷爷。不知何时,您的生命变得脆弱不堪。
最后那两年,您住了几趟医院。我却一次都没陪过您,我感觉很惭愧。我现在难以想象您当初是如何熬过来的。肯定还是每日每夜的咳嗽、吃药,吃药、咳嗽吧。
后来,最后一次住院,医生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并劝家属把您带回家修养,医生竟然说再无能为力治好您的病。医生给出的诊断书上写着,您肺部大面积坏死。
回家三天后,您悄悄地走了。好像什么也没留下,好像又留下了什么。
家人不敢相信您就这么悄然无声的离开。他们说您那天非常能吃,还吃了一大碗馄饨。但,您真的离开了。
您的一生都在选择做有意义的事,不管生活多么坎坷,多么曲折,您依然坚持下去,依然向前走。这个世界,您没有白来。
愿您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病痛,没有争吵,没有烦恼,没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