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月

南方的秋意,来的很晚,已然是深秋,依然有大片的绿。到嘉兴天才刚开始黑,本以为你会来接我,却只收到了你的住址;我慢悠悠的走出车站,一瞬间感觉自己下错了站,漫地荒野,杂草丛生,一阵风过后,真叫一个凉。我坐上出租车,一路颠簸之后,终于平静的到达了目的地,但依然没看到你的身影……

翟彬儿,好久没联系了,眨眼功夫,距西藏之旅已过去一年半之久,然而从西藏回来,变化最大的也就是你了;也许是佛祖的指示让你会错了意,也许是天本来就要下雨。

超凡大婚之后,你们三人去了嘉兴,而我去了北京,爸妈看我闲的无聊,便打发我出去散散心;终于,我带着自己最后一笔积蓄,去了南京。你得知我在南京,便希望我去聚聚,我也觉得既然来了,好歹也见上一见,再说南京和嘉兴本来就不算很远,于是坐上了高铁,奔赴嘉兴。

那晚我记忆犹新,超凡在厂里加班,你去参加自己的娱乐活动,我也不知道你们住哪,只好一个人在附近瞎转悠,内心多少有些失落。大概到八点多,你才回来,见了你还是很高兴的,一身打扮,显得成熟不少,也帅了许多,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不知为啥,有些不太习惯当时的你。

你跟我讲,你刚来的时候也进了厂,后来实在觉得无聊,便辞掉去做了自由销售,代售十来款产品,还在保险公司挂职,说是保险只是副业。进了房间,三十来平米的屋里,并不复杂,一个衣柜,一张床,剩下的就是那些所谓代售的产品。

我连声夸赞:“你真是变得不一样了,自己不仅开始创业,说话也阔气了很多,是个积极奋斗的样子,小伙子干的可以呀!”

第二天一大早,你带我去了你所说的保险公司,往那一坐,便听上了你们的投资演讲;听到一半,我是实在听不进去了,跑去厕所抽了支烟,顺便等你“下班”。好在下午,你说要去逛街,可这街逛得我确实是心累;你这根本不是在逛街,更像是在谈生意,而且谈的莫名其妙,好像自己有多大产业似的,又好像整条街的人都和你沾亲带故。

我从超凡那了解到,你自从进了保险,整个人都被洗了一遍,整天飘在空中,想象着自己能挣大钱,什么房子啊、车子啊根本不算啥,一年半载的一定能配齐;然而,那所谓的保险,连底薪都没有,不知道你所说的房子车子,是否要用“成功学”来支付,还说要拉我入伙,我是断然拒绝的。

什么保险,明明是精神毒品,而你中毒不浅,我劝你一句,你能顶回来十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很心疼也很心酸。好在就这样,见也见了,说也说了,我大概也该走了,去绍兴鲁镇什么的,也没有太多的心情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跟你告了别,你说你没空送我,我想你大概在忙你那走街串巷的生意吧。超凡送我到车站,他下午没去上班,带我逛了一下午,我俩除了说笑,讲的最多的还是你,我吐槽了你很多,大概都是些你听不进去的话。到晚上六点,我告别了嘉兴,告别了超凡,也在心里告别了你。

回京的途中我想了很多,我一直相信你是真的睡着了,我是真的很想叫醒你,但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又有一丝担心,这种担心源于那保险里的传销模式。你注定会徒劳无功,没有钱支撑自己的生活,然后借钱,继续这种状态,直到再无经济来源,便能体会失败,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到这些,我做了个决定,为了能让你早些醒过来,且降低你的损失,不得已把你的情况告诉了大家,同时也和你断了联系,而你直到一个月后才知晓此事。

初二那年,学校开运动会,班里报1500米长跑的只有你一人,我也是因此认识了你,从那算起咱俩也有十来年的交情了。你我很多地方确实很像,遇到一些事儿总有些犹豫,但自己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自己满意为止,可这小心谨慎的性格,为啥就变成你的弱点了呢!

我也怀疑过自己,做法是不是有点过分,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的自己没有做错;有时又想想,或许我可以换种方式,不该只有指责与逃避,也许进入你的内心,才能真真切切的了解你的想法。这并不全是你的错,你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恶魔,你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而世界却不相信你,它只关心你的价值,你能为它创造多少价值;然而,我们已不再是学生,我们必须独自面对社会的形形色色……

大学毕业前夕,两个潇洒自在的青年,回顾着武汉的大街小巷。那天的武汉,炎炎烈日,气温还算温和,俩人一起,用步数测量了武汉长江大桥;走在大桥之上,明显的感觉到了颤抖,而这颤抖,多少也夹有对未来的迷茫;从桥上往下看,江水奔流而去,从没有因为一时的留恋而停滞不前。

跨过大桥,随人群入了江;江水上涨,水没了膝盖,平时的沙滩已变成了浅滩。我是不识水性的,所以只在边上蹚蹚水,我想你应该识些水性,只是去深的地方,可能会湿了衣服,索性就陪我一起在岸边蹚水;玩了一会,便都上了岸,找了一片阴凉地儿,将鞋子垫在屁股下面休息,顺便买来两块西瓜解渴。气温随着我俩的热情慢慢上涨,吃完瓜,望着对岸的黄鹤楼,沿着江边出发了,却也只是出发,没有目的性的出发。

边走边玩,边说边笑,看着船只陆续往返,看着沙滩露出水面,不知不觉,已过了晴川阁;二人告别了鹦鹉洲,回到司门口,来到户部巷,突然就从游士变成了吃货。

牌坊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户部巷”,也许在明清,这可能真的是户部巷,而现在,挂着户部巷的名字,却是一条地地道道的小吃街 。巷子不是很宽,右边排队的人,就已占了一半的道,好在左边是门面,能省出半边道供行人来往;当然,走不走的动,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五花八门的小吃,只是闻到,就能将美味展现在五官上,咱俩一路走过,估计也能汇出一套表情包了。

午餐就算是在户部巷解决了,能量大增,热情高涨,随性又逛到楚河汉街,直到天色将晚,咱俩才搭车回校。这是深刻的一天,和火车合影的你,在轮渡上“晒暖”的你,第一次吃粉肠的你,蜡像馆里和迈克尔杰克逊比身材的你,还有穿着带有海贼王印花衣服的你,统统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每次想起,都觉得是昨日的你,只是不久后我就上船了,一直到下船,咱俩才又相聚。

过去的天空,蓝的藏不住秘密,可不知不觉,空中出现了雾霾,这霾虽影响不了什么,但终归是蔚蓝下的一层隔阂。我想,这霾大概是从那件事开始的。

我下船后不久,接到你的电话,你说你也回来了;那天虽然习如平常,但已是年底,显得更加风和日丽;我跑到路口迎了你,彼此问候了近况,便把话题转到了恋爱上。我清楚的记得,你告诉我说你恋爱了,我自然很好奇,问她有多高,长得怎样,身材如何,你只是吞吞吐吐的,还说我也认识她。

真是我的好哥们儿,咱俩不仅名字一样,连喜欢的女孩类型都一样……可你说你喜欢的那位,竟是我的初恋,我很是诧异,顿时感觉空气凝固了。无论谁都好,为什么你会缠上她,为什么我竭力忘记,却总能听到她的名字,为什么这些狗血的剧情,总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我不知道……

白云遮住了太阳,大片的阴影覆盖下来,一切都不再那么耀眼。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情也定在那里不敢改变,怕你看见我的异样,让你我都尴尬;我压着内心的疑惑,和一丝怒火,只是简单告诉你,你俩不合适,让你离她远点。 后来,你也没怎么提过,我也不再过问,你俩究竟成了什么关系,我更是不想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该珍惜的应该是当下,尽管心里有此心结,但我全当没有过此事,自然我俩的关系,也没有因此发生任何变化,一切都习如平常。

年后大伙儿有幸聚了几次,每次聚餐,大厨都非你莫属;不得不夸你的厨艺,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大学的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成天在烤肉店里做兼职,学也不上了,只把学校当宿舍;我还经常劝你说,如果不想上了,就出去闯闯,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却反驳道:“学费都交了,干嘛不上,天天做兼职也比你们天天呆在寝室强,反正都是不上课”,大伙儿无言以对;之后,你也时不时推荐我们去做兼职,直到我去实习,你也去了餐厅学厨。

自嘉兴一别,也已一年有余,每次想起,我总有些后悔去嘉兴找你。这段时间我虽没和你联系,但还是关注着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心酸,但更多的是气愤!听他们讲起你,大都是向他们借钱的事,你终于将身边的人借了个遍;前一阵子,又听说你实在没钱了,便回了家,可回到家的你,“病情”更加严重了。

听闻某一天,你实在整不到钱了,于是就向爸妈伸了手,估计爸妈也不想再看你挥霍,你居然拿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命来威胁爸妈,爸妈肯定是妥协了,估计之后,你要多少给多少。曾经那个自信洋溢的年轻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父母就是父母,我们即便再无能、再无奈,也不应该去伤他们的心,父母愿意养我们一辈子,那是他们不愿看到孩子受罪,不需要用威胁的方式,来剥取父母对我们的认同,看看你的所作所为,你就是这样以表孝心的吗?

我不怕你骂我忘恩负义,也不指望能得到你的理解,即便日后,阳关不遇独木,我依然坚持我的态度,直到你醒来为止!但我相信,被遮住的月亮,注定只是短暂的黑暗,而不是别离,也期望你能早日恢复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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