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本文由韩立坚老师供稿。
“朋党”,在古代是结党营私、朋比为奸的意思。北宋“庆历新政”推行时,政敌们以此为攻击欧阳修、范仲淹、尹洙等一干推行改革新政大臣们的罪名。这是非常狠毒的一着,它很可能引起皇帝对他们的猜忌。
欧阳修不躲不避,而是大义凛然地写出了一篇震古烁今的雄文:《朋党论》,出人意料地提出小人无朋而君子有朋。小人无朋,是因为他们同利时则为朋,争利时则相害,虽兄弟亲戚也不能保持朋友之义;君子有朋,则因为他们守道义,行忠信,惜名节,修身则同道相益,事国则同心共济,所以能始终如一。《朋党论》是欧阳修在谏院向皇帝进的辩白,实际上也是欧阳修为人的真实信条和写照:对小人则决不留情,对君子则同心共济。
对小人决不留情。1036年5月,年轻的改革派官员范仲淹得罪权相吕夷简,被贬出朝廷;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上书谏言,被贬;馆阁校勘尹洙进谏,又被贬。一连数名官员被贬,弄得朝中百官噤若寒蝉。这年欧阳修才29岁,官职仅是馆阁校勘,本可以一言不发,明哲保身,但他却义愤填膺,特别是对身为司谏的高若纳不但没有利用自己言官的职守说公道话、反而乘机落井下石的行为极为不满,连夜写了《与高司谏书》。在信中,他历数高若纳的过失,骂他“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乃“君子之贼也”。恼羞成怒的高若纳把他写的信件交给了仁宗皇帝,欧阳修随即被贬为夷陵令。
1042年,吕夷简在群臣讨伐声中下台,范仲淹等正直官员在一片欢呼声中回到朝廷,欧阳修也回朝廷当了谏官,这时的欧阳修更加意气风发,他弹劾不顾民瘼、强征十万“羡钱”讨好朝廷的淮南转运使吕绍宁,弹劾行为不端的翰林学士苏绅、监察御史马端、参知政事王举正、端阳殿学士李淑,弹劾向朝廷献瑞木的澧州知州冯载。欧阳修频频上书,不顾情面,不计个人利害得失,得罪的人越来越多,其中有身居高位的宰臣,有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们纷纷落马和被贬黜,心怀怨恨,甚至到了“人视之如仇”的地步,可以说与欧阳修不共戴天,但欧阳修仍不退缩,直言不讳。
对君子同心共济。欧阳修与公忠谋国者肝胆相照,无论自己身处顺境还是逆境,他都不避风险,全力支持。同时,他非常注意提拔和培养后进人才。嘉佑元年,他上书举荐比自己小十四岁的王安石,称其“学问文章,知当世”;嘉佑二年,他奉命权和贡举,与梅尧臣等有识之士一起抵制浮华不实的“太学体”,倡导回归本真,一次考录苏轼、苏辙和曾巩,对苏轼考卷《忠厚刑赏之至论》更是推崇备至;嘉佑五年,又上书举荐苏轼父亲苏洵,赞其“议论精于物理而善识变权,文章不为空言而期于有用” 。他还举荐司马光等富有真才实学之人。就这样,“唐宋八大家”,除了唐朝的韩愈、柳宗元外,宋朝的六大家中,有三位是他主持考录的,有两位是他上书举荐的,还有一位就是他本人,全部与他密切相关。
欧阳修就是这样一位疾恶如仇、视才如命的君子,他的政敌千方百计攻击他、构陷他,但总是难以得逞。于是,他们根据欧阳修“惜名节”的特点,用审讯作弊、伪造艳词等手段,无中生有地攻击欧阳修“盗甥”、“私媳”,气得欧阳修一方面请求朝廷彻查,一方连续上表请求致仕,朝廷虽然惩治了弹劾不实的御史蒋之奇,并再三挽留欧阳修,但他去意已决,终于退居林下,自号“六一居士”:家中藏书一万卷,集金石遗文一千卷,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翁一人,优游田亩,融入自然。
欧阳修的《朋党论》和他的爱憎分明的品格与骨气,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和借鉴。道德文章无懈可击的欧阳修遭致百口莫辩的私德诬陷,可以说是他正直为官、不苟世俗、痛击宵小所付出的代价。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澜言徒增欧阳公的烦恼,但却无损欧阳公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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