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大人们不由地睨了一眼微躬着身,满面油光黢黑的县太爷身上,厅内短时间鸦雀无声,等了稍许,竟无应和之人,县太爷黝黑的老脸顿时流露出少许的不自然。
仓皇地抬起头,正对上沈豹充满慈爱谦虚的目光,"承蒙县太爷抬爱,得百姓如此倚重,沈某人怎敢居功,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沈豹一发言,众人连连跟着附和称赞,沈家为朝廷尽心尽力,对百姓也慷慨解囊,不愧为当地第一大善人,当之无愧,非君莫属。
反观众人对县太爷之前的态度,云阳县已非他做主。
即便受到众人冷落,章县太爷仍然大跨几步,扶手提议道:"功德祠于云阳百姓而言,是吾年第一要事,其中刻碑,撰文,建祠,公文繁琐,礼仪祖制,一一俱全,不可马虎。本官不才,特推荐犬子愿为沈大人效劳!"
说完垂头揖手,尽表忠心,卑躬屈膝的模样让众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满脸赞同。
沈豹摸着胡须,哈哈之声响彻厅内外,慈爱的双眸之中闪过不易觉察之色,与众人再三谦让推礼后,众人复议,由县太爷的儿子章柳全权负责此事。
厅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歌舞,美艳的舞姬,俊俏的琴师,甘醇的美酒,香甜的瓜果,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生和谐。
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纸醉金迷又一宿。
只是酒过三更后,踏出沈府大门后,先前喝的醉醺醺、偏倒之态的大人们,被冷风一阵灌醒,犹如恍然大梦:"什么功德祠,说来说去,无非是捐钱,百姓能有几个钱,到头来,全部都是从我们身上搜刮!"
"可不是,那个什么县太爷的儿子,可是个出名的泼皮无赖,由他负责,还不如直接上家里抢!"一个豪绅模样的中年男人,浓黑的眉毛挤成了一团,诉苦道。
"今年灾荒,地里颗粒无收,靠着往年的余粮勉强度日。还以为今晚能求得开年减赋税,谁曾想,谁都不愿做出头鸟,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身着金丝员外袍的人,心痛说道,愁云惨雾。
"当初说好,趁着沈家宴请,一起提提减免赋税之事,说不得在皇家求得一两分情面。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见了沈豹,夹着尾巴,只字不提,只顾喝酒,我看,明年开春彻底玩完!"
"我看那县令和沈豹就是一伙的!"
"还叨叨什么,都喝西北风去……"
人声慢慢淡去,大人们骂骂咧咧,犹如风过无痕,只剩寂静的夜。
阴暗的杨柳树后缓缓走出一人,看着远去的方向,神情淡漠,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