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看电影,就会想起小时候,对于我们70年代生、在农场建设兵团长大的人来说,小时候看电影是不要钱的,而且一部片子会放好几遍。几十年过去,看了好几遍的电影只能记住某些经典的镜头或是几句脍炙人口的台词,至于情节嘛,现在重播又是一部新剧。唯独忘不了的是看电影的过程。
一般来说,某天要放电影都会至少提前两天知道,因为场里就有电影放映队,放映队的工作就是轮着给十几或二十几个连队和机关放电影,一辆小型拖拉机上放着一架放映机、一个大音箱、一个装着幕布的帆布袋和一些装着电影㬵片的铁盒子、一个背着工具包的放映员、一个拖拉机手,这些组合就是一个放映队的标配,如果去偏远连队的话还要拉上一台小型的柴油发电机和柴油,车上就满当了。连队的大人孩子们别说看到,只要远远地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就会不约而同地喜笑颜开,整个连队不用任何装点就会即刻洋溢出节日的气氛。
相对于连队来说住在机关的孩子对放电影这件事会表现得淡定一些。记忆中放电影大都在夏天的夜晚,我们会早早吃完晚饭,早早洗好澡,在任何放映设备都未到达放映场那片大空地上时搬上全家人够坐的凳子占好位,当然,其过程中少不了争执、将椅子搬来挪去、谈判(因为两个或者三个好朋友想让几家人坐一起)、甚至大打出手,于是班干部们、少先队队委们就出来管纪律了,当时的班干真的有魄力,特别是臂上戴着杠杠的队委们,基本上管谁谁听。你想想,整个机关就一所小学(也有中学,但中学生不屑于参加这种电影放映前的活动,弟弟妹妹会帮他们搬椅子的),一句“明天告诉老师去”就会让人不敢不听。大人们就是这么放心地让好几十个孩子在无监护人监管的情况下进行着开映前的活动。
当占位行动基本完成,洗过澡的身子又需要再次洗、裸露的皮肤上起了无数个知名小包包、相当部分孩子坐在凳子上喘息时,那辆可爱的拖拉机就来了。架机器,竖杆子、拉上幕布的过程让人觉得度日如年,这个过程是会让人抓狂的过程、是一个让孩子们忍不住嘀咕放映员像蜗牛一样慢的过程。
当令人抓狂的等待结束,放映员开机调试荧幕时,热闹又一次开始了,荧幕前挤满了不知从哪充满了能量的小人,两手举得高高的龇着每根手指努力创造着自己都不晓得是啥的造型,就为在荧幕上也能现现自己的手影。其实这么多人,真没几个能看出来哪个影子是自己制造的,但是,管他的,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当需要洗等三次澡时,夜幕已笼罩下来,大人们此时也已做完所有工作收拾好自己悠悠哉哉地来到放映场,爸爸们理所当然地坐在的位子上聊着天,妈妈们会站着四处张望,暗示孩子们快些各找各妈。放映员看看观众差不多坐满了,便“啪”的关了灯,这时整个放映场便安静下来,再“啪”的一声,电影开始了。
不管是看过还是没看过的影片,观众们的观影素质在今天来讲都是值得表扬的,就一个音箱,在如此空旷的放映场不安静下来是听不太清演员说什么的。于是在那几个调皮的标兵们头上挨了几次父亲大人的暴栗之后,观影环境质量早已空前提高。
电影放映过程在不出现灯泡(我一直不知如何称呼这个放映时关键的灯,只好叫它灯泡)烧坏要换而产生放映延时的话,整个观影过程基本都是雷同的:电影放到三分之一时,一二年级的基本睡着了,电影放映到三分之二时,三四年级大多数睡着,有少数可数的三四年级的和五年级的能坚持到电影结束。多年后我明白了那个年代一部电影不厌其烦地放了又放的原因(《地道战》我看了六次都没看完整):这是让在枪炮轰隆声中熟睡的孩子们看完一部电影所必须的。
电影结束了,第三次热闹袭来,但这次是大人们制造的,因为他们要抱着熟睡的小的,牵着半睡半醒的大的,还要搬凳子。那个年代家家都有好多张折叠椅,一个强壮的爸爸一手串三五张没问题。于是,路在大人们的脚步中烟尘滚滚,总要强忍瞌睡走回家的我觉得回家的路好漫长啊!
对了,电影结束回到家洗洗睡吗?哦,不洗了,去占位前就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