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初中(小史记之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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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0月14日,中共中央、囯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发出了“复课闹革命”的通知,要求全国所有的大中小学校恢复招生,学生返校上学,边上课边闹革命。通知下发后,全国的中小学很快就复了课,也开始招生,但是大学虽然复课了,却没有招生。1968年7月,毛主席做出指示,说大学还是要办的,特别是理工科大学还要办,但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直到1970年,大学才开始招收工农兵学员。这是一点历史背景,不得不说。

学校复课后,因保定市前卫路小学已经不能住宿,我就转到了西大街小学。在西大街小学上了一年多,到1969年9月,就到保定五中上初中了。

那会儿上初中也不考试,就是按片分配。因保定五中也在花椒园,离我家很近,所以就分到了五中。文革之前,保定比较出名的中学是一中、二中、三中和女中,五中名气一般。然而,那会儿也没有什么重点非重点的概念,只要能上学就行。特别是从小学升到了初中,感觉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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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算起来,我们应该是小学1968年的毕业生,俗称68届。我们虽然晚毕业了一年,但比起66、67届还算幸运的。他们和我们一起升入的初中,66届只上了一年,67届上了两年就离校了。当时保定市所有的中学没有开办高中,想上也上不了。再说,那会儿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办了高中很可能也没人上。我们上了三年初中,初中毕业时学校要办高中,这样就有部分学生上了高中。

当时,在我看来,五中的校园可不小,比西大街小学大多了。校园里共有三座教学楼,都是两层的低楼。校园里还有好几个操场,操场上有单双杠,沙坑,破旧的篮球架和足球门等。学校的大门口迎面有两排高大的杨树,正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已有树叶随风飘落。

我们初一新生在最南边的那座楼。整个教学楼,窗户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玻璃,但是都用塑料布糊好了,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为了迎接我们这批新生提前糊上的。如果说窗户还勉强可以看,但教室里就有点惨了,所有的教室都是空空如也,没有课桌和座椅。这样的惨像,往大里说是文革造成的恶果,往小里说,与我们这些熊孩子也有关系。

文革停课期间,有一阵保定市兴起了做枪热,大人做真枪,小孩做假枪。那时的男孩子,几乎人人都做木头枪。要做木枪就必须有木板,木板从哪来?最好的来路就是学校的课桌和座椅。我们到附近的黄华馆小学偷拆过课桌,五中也去过,是跳墙进去的,没敢在校园里转,也不知五中有多大。拆课桌椅时要带上钳子等必要的工具,怕遇到学校的老师,拆完一块木板马上就走。其实害怕是多余的,当时学校里根本没有老师,就是有也不会管。学校的玻璃我们倒是没砸过,因为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没有玻璃可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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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木枪,开始是像电影《小兵张嘎》里的老钟叔那样,只是做一个模型拿着玩。后来感觉不过瘾,又做起了火枪。做火枪光有木板不行,还要有铁管。老天爷也不知咋了,好像都给我们准备好了似的。省交通厅公路局那个大院里有钢筋供我们做铁环,也有钢管让我们做火枪。我们捡了钢管,拿回家用小钢锯锯开,把这段钢管放到火里烧红,用钳子夹出,再用锤子把一头砸死,然后放水里淬火。把它放凉后再用小钢钻在封死的那头钻个小眼,放火焾用。最后再把它用铁丝等固定在木枪的上端就成了。

玩火枪是一项很危险的游戏,闹不好就出事。我的小伙伴们就出过几次事。那次,建国刚做好一支火枪,装好火药到大门口试枪。他点燃药焾,把枪举过头顶,我们都蒙上耳朵等着听动静。一声巨响过后,建国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手上的火枪,大喊着“成功了!”“成功了!”。等他停下来,我们一看,他手里只拿着一个枪把子,其余的都炸飞了!还有一次,宝顺在自己家的火炉上熬制黑火药,因操作不当,导致火药爆燃。幸亏熬制的不多,只是把脸熏成了黑包公,到医院了包上了纱布,没多久就好了。这小子还因祸得福,自那次事故后,本来黑不溜秋的脸变白了,后来还娶了漂亮媳妇。

自从宝顺出事后,家长们都不让我们再玩火枪了,我们也没再到学校拆过桌椅。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刚进五中的时候,不光教室里没有桌椅,窗户上没有玻璃,校园里也是砖瓦遍地,杂草丛生,操场上,小路上都是杂草,厕所里脏的简直没法下脚。当时我还想,这么脏的校园咋也没人收拾。谁想,我们入学的第一个课就是打扫校园。

我们初中一年级叫五连,分成了十个排。一个排就是一个班,大概四十人左右。我被分到了七排。开学以后,我们在教学楼前集合,连长谢文辉老师训话。谢老师是马来西亚华侨,讲一口南方的普通话,有些字咬不清楚。他爱人戴雪凤老师也在五中,教我们语文和外语。听说,文革结束后,他们夫妻去了香港定居。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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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师说,现在咱们的首要任务不是上课,而是打扫卫生。咱们要向抗大学习,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个美丽的学习环境。

谢老师讲话后,我们就从自己家里带上笤帚、簸箕、铁锨等劳动工具,满怀热情地投入到清理校园的工作中。那时的学生都不娇气,干点活不算啥,家长也都支持。在大家的努力下,校园里的卫生状况很快就改变了。

打扫完教学楼外的卫生,我们就开始上课了。为了克服没有桌椅的困难,我们就从家里自带板凳。没有教科书,老师们就凭着记忆讲课。差不多在一个月以后,发下了油印的内部讲义,后来又陆续发了河北省的试用教材。

我们上初中那会儿还在文革时期,老师每次讲课前都要先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后来,林彪出事了才不喊了,让我感到轻松了不少。除此之外,还要不断斗私批修,写思想汇报。特别是要求加入红卫兵的同学,更要积极主动向老师和班干部汇报思想。

记得,有一个男同学,在私下和几个同学拜把子。这件事不知怎么让老师知道了,在连里开大会对他的哥们义气思想进行批判。老师让我也写文章到台上批判他。我们俩平时关系还不错,上台批判他真是不好意思,可这又是老师交给的政治任务,不能不去,只好“狠斗私字一闪念”,毫不留情地对他进行了义正词严地批判。会后,老师表扬我,说我的发言挺好,对坏人坏事就是要敢于批判和斗争。可自打那以后,我俩的关系就不怎么样了。

不过,初中阶段有位同学一直和我关系挺好,就是王春风。春风喜欢练武,我也喜欢,下午放学后我俩经常去河边或公园里练武术,有时晚上也在一起练。他会长拳,我跟他学了一阵,始终没学的很好。处的久了,我发现春风有一个特点,老把旧衣服穿在外面,新衣服却穿在里面。人说驴粪球外面光,他怎么反着来?我想,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练武方便吧。春风初中毕业后没上高中,分配到一个兵工厂工作。那个厂子在山里,每星期可以回一次家。我上高中以后还常在星期天去春风家里玩,高中毕业到徐水插队后就去的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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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不光在学校里,就是在家里也是一样,要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我自然也不能免俗,有一段时间,我在自己的屋里也恭请了毛主席的石膏像,每天早晚在主席像前念一段老人家的语录。不过,这种虔诚的状态没能保持多久。看来咱也就是普通人,想做圣僧不可能。当年的法显老和尚,为了取回真经,以67岁的年龄,徒步走过了戈壁滩和大沙漠,又翻过了帕米尔高原。这样的英雄壮举,咱肯定做不到。

初中时正流行革命样板戏,几乎每个人都会唱。我喜欢样板戏,特别喜欢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不但爱看,也会唱,里面的唱腔和对白都能背过。那次学校在操场上开大会,天很冷,军代表在台上讲话。军代表好像姓谭,也不管下面的同学有多冷,讲起来没完没了。他讲完后于校长又讲。于校长的脸颊平时就很红,再一冻更红了。他讲的时间不长。文革后,于校长调到了河北大学,在我读书的中文系当书记。领导讲完后开始表演节目。那时学校有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由一帮有些文艺天赋的少男少女组成。他们表演的节目无非就是忠字舞、语录歌等等。军代表没啥可表演的,在台上练起了踢腿,一边踢还一边说,你们看看,怎么样?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呢。其实,我踢的比他强多了。我们连的“奎子”拄着双拐也上台了。他只有一条腿,但是很有文艺才华。他唱了一段《迎来春色换人间》。他那高亢激越,字正腔圆的演唱,搏得了台下阵阵掌声。

说到此,有人会关心我们的学费问题。我可以告诉各位看官,那时,每学期学费为5元。这个价格是高还是低?我给大家算笔账就清楚了。当时,城镇职工平均月薪大概50块钱,年收入为600块钱。一个孩子每年学费10块钱,再加书本费等,每年一般不会超过30块钱。就是说,一个孩子的学杂费只占家庭收入的三十分之一,对家庭生活影响不大。如果家长是双职工,所占比例会更低。

初中时,我们年级有一个女孩子,长的很像我小学那位女同学(可参看小史记之十一和十二),她上下学经常从我家门口路过。有好几次我都想和她说话,可终究没有勇气开口。不知为啥,这么好的女孩子没上高中,更不知哪个傻小子盘起了她的长发。

上了初中,感觉一下子就长大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地玩了。这可能就是成熟的开始吧。

就在我们升入初中不久,一场大规模的战备挖洞运动降临到我们学校,当然也就降临到我们这些学生娃头上。从1970年夏天开始,我们参加了长达一年多,并且是强体力劳动的挖防空洞活动。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篇《备战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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