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克最重要的书信作品是《给青年诗人的信》。1931年春天,中国诗人冯至读到这本书信集,他感觉每个字都像是从自己心里流出来的,又流回到自己的心里去。冯至说,里尔克告诉我们,人活在世,艰难又孤单,一个个人,在世上好似并排的树,枝枝叶叶或许有些呼应,但它们的根,它们盘结在地下摄取营养的根却各不相干,又沉静又孤单。
如果你读过里尔克后期的作品,再看他的早期作品,会发现诗人的起点并不高,他那时渴望自己的戏剧上演,渴望在文学界扬名立万,遇到莎乐美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莎乐美曾经在自己的论文中阐述,艺术创作并非来自外在世界,而是遵从一种内在想象。里尔克也认定,艺术并不是为了娱乐大众,艺术是孤独的个体满足自我需求的工具,艺术家追求的是向内扩张。遇见莎乐美之后,里尔克想在智识上和女友达到同样的高度。
在里尔克去世之后,莎乐美写下了一本回忆录,出版了当年和里尔克一起在俄国游历的笔记。莎乐美比诗人多活了11年,有一段时间她热衷于精神分析,她说,神经衰弱症是里尔克创作诗歌的灵感来源,这样的诗人在灵魂上会有最极致的要求,他不能被治愈,也不应该被治愈。
露露在回忆录中,分析了里尔克的“甜言蜜语”在两人关系中的作用。露露说,“我感觉他那无与伦比的热情话语如同一件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这件衣服很多人穿着都很合适。这真的是给我的吗?他没给过别人吗?这其中难道不是充满了上一段逐渐减弱的爱情的回音吗?但我不能怀疑他此刻的绝对真诚。他总说,你不觉得,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奇迹,像我们这样的幸福,一生中只能发生唯一一次吗?” 可惜,里尔克和露露的爱情未能持久,里尔克一方面需要激情,一方面也需要宁静与孤独,他逃避任何与人长久结合的关系。诗人只能和那些具有母性光辉的女性资助人保持长久稳定的关系。
里尔克1902年离开妻儿前往巴黎为罗丹写书,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他辗转了50多个住处,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的确不适宜供养家庭。“伟大作品和普通生活之间有不可调和的冲突”,这个问题之后伴随了里尔克一生。不过,他在这个颠沛流离的阶段写出了长篇小说《马尔特手记》,出版了《新诗集》,他的伟大诗篇中的丰富意蕴,给他带来了资助人的倾慕。
有好几位瑞士富翁都给里尔克提供了资助,南妮是其中最细心的,她会给里尔克送去睡袜、套鞋、亚麻织物、肥皂、化妆品,为他准备各式服装,时常更换服装样式。里尔克在瑞士找到落脚点,南妮就会寄来物品,满足里尔克的居住需求。一旦有了钱,里尔克就大手大脚,买珍贵版本的书,买古董桌子,他希望置身于古老物件中,这不仅仅是审美的需求,在那些老物件带来的氛围中,诗人能与人类生活建立联系,同时代的事物总是让他厌恶。“无论身在何处,我都要想象,在这里或那里的古老事物,只要我能获知它们的秘密,无限的过去就会在我面前展开。仿佛它们曾经属于我。”
1925年12月,里尔克在穆佐城堡度过50岁生日。第二年,里尔克患了一种急性髓细胞性白血病,南妮得知后在12月赶来陪伴病重的里尔克,诗人在1926年12月29日去世。
小结:第一,里尔克的诗人生涯颇有传奇色彩,他很早就认定自己的诗歌天赋,一生浪迹于欧洲,那些贵族家庭为他提供住处,为他创造良好的写作条件,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资助人是玛丽侯爵夫人,正是在侯爵夫人的杜伊诺城堡中,里尔克开始写《杜伊诺哀歌》。十年后,他在瑞士的穆佐城堡写完这十首哀歌。
第二,里尔克认为,生活与艺术创作之间有一种古老的敌意,为了艺术创作,他离开妻儿,他一生中不断寻找灵魂伴侣,但他只能和那些具有母性力量的女性保持长久而稳定的关系。为了把人生体验推向极致,诗人可以过一种特立独行的生活,里尔克就过着特立独行的生活,他把这些体验写成诗传递给我们。
第三,德国文学家汉斯•霍尔特胡森说,里尔克过往的诗歌不乏杰作,但《杜伊诺哀歌》已经超越了杰作的范畴,升华到先知预言的篇章。他的这些诗真的来自神启吗?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在得到电子书中找到一本《里尔克<杜伊诺哀歌>述评》,试着去理解这一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