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最美的日子,乃在那些无惊无扰,不忧不惧的辰光。日子之好,并非因为有什么好事发生,倒是在于无事发生——时光如清泉般滑过,无声无息,既未留下重担,也从不携走什么。
那日清晨,阳光缓缓爬上窗棂,犹如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过。它先是吻了书页上静静的字迹,又缓缓滑入桌角的茶杯中,茶水便浮起一层微亮的光泽,连那轻袅的茶烟,也仿佛成了不求解脱的禅意。偶有翻书声轻起,薄薄如刃,似只惊动了时光的衣角,时光却依旧悠悠踱步,未曾停歇,也不曾匆匆。窗外蝉鸣阵阵,一阵一阵,竟像是天空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屋内的钟摆之声则如低吟,与蝉鸣相和,滴答之间,仿佛连时间也被这声音拉得舒长。
午后,天光渐渐暗淡下来,却无一丝阴沉之意。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宣纸,云影缓缓踱步其上,铺陈开无尽无边的宁静,这宁静竟如一层薄薄蝉翼,轻柔地裹罩着整个天地。空气里尘埃也不飞舞了,只安分地悬停着,仿佛万物都沉入一片薄如蝉翼的安详里。端坐其中,心绪亦如平静的湖面,不起微澜,亦不生杂念。一切在此时,便都成了无字之书,无言而具足。
此时再向外望去,世界便安静地躺在那里,既无喧哗,也无烦扰。世界似乎也只是安眠着,只余下窗棂上浮游的光影,在墙边无声地缓慢推移,宛如时间老人轻轻踏过,留下的是模糊而温和的足迹。
最美的日子,既非热烈绚烂,也非跌宕起伏,不过是心无所虑,身无所系,生命暂时卸下盔甲,得以从容舒展——如此,时光与人皆宽厚,无一丝苛责之意。
这般日子,如微风拂过水面,涟漪自生自灭,不着痕迹,却自有其存在的深意:美原来无需外物装点,它只是生命在安然无扰之时,所自然吐纳的静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