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记住的童年(一)

我的脑海里一直存留着一些童年的片段,这些片段一直挥之不去,索性就写出来吧。其实挺悲伤的,但是我还是宁愿相信身边所有的人有不得已的苦衷,感谢那些曾经收留我的亲戚。

30年前我们家算得上万元户吧。妈妈说生我的那年,家里两层的楼房建好了,双喜临门啊,村里的人各种羡慕,日子也是红红火火。

可是接着家里就开始落败,爸爸官场不得志,处处小人暗算,爸爸又是那种不畏权贵只为村民做事的人,得罪了官场的人,所以就弃官从商了。

爸爸后来去做樟树生意,接连亏钱,亏得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爸爸还是不服输,不管家里,自己一个劲外面闯,没钱拿回家。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和哥哥,做不了工,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她说她去我的几个婶子那里借米,都借不到。我能想象妈妈当时的崩溃,妈妈没有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去找自己这边的亲戚帮忙,要不是妈妈这边亲戚这个那个帮衬,真的不知道怎么捱过去。

后来我们大了,哥哥读书了,我也上幼儿园的年龄了。爸爸妈妈和叔叔婶婶都商量好了,我和哥哥寄宿到他们家里。爸爸妈妈出去打工挣钱。

哥哥上学去了,我没有上幼儿园,在婶家呆着,比我大50天的堂姐上幼儿园去了,我一个人好孤单,看着姐姐上学,我也特别想去,可是爸爸妈妈忙着还债,没有寄钱回去给婶子,所以我就没钱上学。

有一天,我跑去大队的学校去看姐姐他们怎么上学的,我站在教室门边,悄悄斜着脑袋,看到姐姐和同学在玩游戏,当时真的好羡慕,我就一直看着,直到他们下课。

那个老师认识我,因为认识我爸爸,她跟同学说可以跟我一起玩,一起回家去。姐姐说这个老师特别好,每次碰到她,姐姐远远就喊老师。姐姐让我也叫她老师,我特别想叫,可是我不敢,因为我觉得没去读书没有交学费就不能叫人家老师,可以说是很自卑。

那时候我不爱说话,特别敏感,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我也想得到婶子的关爱,于是费力地做乖女孩,帮她看堂弟,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挑拣茶子,吃饭不敢添第二碗,夹菜不敢夹多等等。

有时候姐姐偷偷给我拿来好吃的橘子我都不敢吃,或者吃了要把嘴巴擦得干干净净,不停咽口水把嘴里的果味吞下去以免发现。

要是奶奶还在世,我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可惜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得了尿毒症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当时我大概五岁。

我脑海里有一个画面,奶奶和爷爷还有我和堂姐,在我家的厅堂里坐着,看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大家没有声音。我不知道这个画面是个梦还是确有其事,奶奶去世前我还那么小,一个人能记住5岁以前的事情吗?我一直很疑惑,但是解不开。以前给奶奶扫墓的时候总觉得奶奶就在身边,我会坐在墓碑旁呆一会。哥哥以前还一个人去山上找过奶奶,不知道当时他内心是多么的痛苦。

有一次哥哥上学回来了,我跟他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去村里瞎溜达,溜达着突然想去外婆家。因为外婆家很近,走路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我们走着走着,在路上看到一根谁丢的一节甘蔗,我们两跟看到宝一样捡了起来,兴奋地啃着。

我们走到外婆家,外婆看着我们哭了,给我们准备了点好吃的。外婆家里也不富余,外婆身体也不好需要外公照顾,无力照顾我们,只能看着我们吃苦。我们在外婆家呆了几天,没人来找我们,我们也不好总打扰外公外婆,还是会回到婶家。

那时候我还特别期待姑姑来看我,姑姑有时会翻山越岭来婶家做客,顺便会把我带去她家住段时间,我那时最喜欢姑姑了,每次感觉姑姑像一道光,照亮我的生活。可是姑姑家不能一直住啊,每次她送我回来,我总是不舍,要追她好远的一段路,我不会哭,但是很无助,好像突然间我的世界都黑了,好害怕。我知道姑姑也舍不得我受苦,可是谁家不艰难呢?而且我的姑丈是个赌徒。

爸爸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一直盼望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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