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明言果然第二天一早，兜里揣着户口本儿，手里提溜着豆浆油条，出现在门外。
把他就这么晾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汤梨华没表态，夏小希就已经笑成一团拉了他进来。
“艾伯伯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行行行，马上把华姨还给你，是你的，都是你的！”
汤梨华低头吃东西没搭理他，他也不敢多问，便旁敲侧击问小希：“昨晚睡得好不好？”
小希捅捅身边人，“华姨，问你昨晚睡得好不好呢？马上要领证了，紧张不紧张？激动不激动？”
她白了小希一眼，板了脸问艾明言：“我要是不同意今天去，你打算怎么办？”
他被她的脸色和语气吓到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僵在那里手足无措。然后，脑门就被敲了一筷子。
“几十岁的人了一点禁不起逗。”她瞪着他，“你觉着我还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艾明言总算松口气：“别的事逗我都没关系，拿这事儿逗我就是在要我的老命。行吧，这条命都是你的了，梨华你拿去吧。”
夏小希捂住耳朵一个劲儿地摇头，“够了够了！我人还在这儿哪，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了？一大早这么肉麻谁受得了啊，难怪都说你们这种恋爱啊是老房子着火，火都烧到我屁股啦！”
两个人便一起笑了，“你上蹿下跳这么久，不就是等的这一天吗？觉得我们两个老家伙烦啦？成，回家找你的黄超去吧！”
小姑娘自然不能错过这种重要的时刻，“华姨！我都已经跟公司请好假了！就让我陪你们去嘛！”
于是也就遂了她的心愿。
民政局是观察世情的窗口，同一个楼层，左边结婚，右边离婚，长长的走廊里，两个方向是两个人间。但不论是哪一边，都有哭的，有笑的，有静默不语的。
那年，那天，他们就是静默不语的。该哭的都已经哭尽了，他们坐在工作人员对面，礼貌而克制。“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我看你们俩都斯斯文文的，应该是讲道理的人。要不，再好好考虑考虑？”那位热心的大姐还想做最后的努力。是汤梨华坚定地摇着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静默不语。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攥得手心出了汗。
“别紧张。”她的右手合上来，“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叔叔阿姨，祝你们新婚快乐，幸福美满！”他们打开两本小小的红册子，看着上面对方的名字，对视一眼，牵着手走出了房间。
心满意足时大概真希望天地静谧只为自己停留吧。“放心了？”汤梨华问。
他点点头，“嗯。我会弥补的，相信我。”
“我信。”
也许学会和懂得，真的需要漫长的时间。你必须经历，然后发现自己的错误与错过。又或者，只是一念之间，但事先你无从预料。
还好有再一次的机会，还好都已经学会和懂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