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繁盛的一个王朝,期间经济发达、文化灿烂儒释道并行发展,社会接纳性极强,致万国来朝。
文化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如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其中,唐诗是中国历史上最璀璨的一颗明珠,而且,诗韵历久弥香。并不是说唐朝文人只会写诗,不会作词作赋写小说,只是因为诗艳压了其他文体。比如,李白是“百代词曲之祖”,温庭筠是“花间派”鼻祖,元稹惊艳的传奇小说,而韩愈更是“文起八代之衰”。
唐王朝诗人如浩瀚明星,李白、杜甫固然是诗作的殿堂级传神人物,但不乏一股淡远自然之作的清流---王维、孟浩然为代表的山水田园派诗人。私以为,比之孟浩然,王维的诗作更胜一筹,胜在禅悟之空灵。
儒、释、道是中国古人的宗教信仰,中国文人更是对之有着魔力般的执着---李白是道教传承人,被司马承祯赞其“有仙风道骨”,贺知章称之为“谪仙人”,李白自称“酒中仙”,世人更是称其为“诗仙”,其诗歌艺术风格更是具有游仙般浪漫主义般的色彩斑斓,“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想象力极具奇特夸张,超尘脱俗;杜甫沉浸在儒家思想,达到“忘我境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王维则是守佛教浸淫最深,看轻红尘,求归隐而不得,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王维,字摩诘,是唐朝不可多得的一位全才,诗、书、画、乐,无所不精,被后人尊为“诗佛”。王维的母亲更是一位笃信禅宗的佛教徒,“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岁”,从小的耳濡目染,佛禅对王维的影响不可谓不深,甚至他本人也受教道光禅师十年。(《大荐福寺大德道光禅师塔铭》中王维自述“维十年座下,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虚空,无有是处,志其舍利所在而已。”)
唐王朝的灾难自安史之乱而始,李白、杜甫、王维皆身处其中。不同于李白的浪漫脱俗、杜甫的忧愤不得志,王维则是半官半隐。在那个朝纲不正的年代,只有王维能官至右丞而不被排挤不受打压,也许郑是他看淡红尘浮名一心求归隐,故其他官宦觉得与之相处毫无压力毫无利益之争的缘故吧。
王维的诗作中,被《辋川诗集》收入其中的《山居秋暝》和《鹿柴》两首,皆有言及“空山”---“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此两处的空山之空,“心境平和而情调闲雅,万念皆寂,入于禅境”,是超越空寂之空的空灵之空。
《山居秋暝》的空山,描绘山居环境的静谧,新雨过后的清新,秋日天气的飒爽,白日向晚的安宁,月下松林的挺拔出尘,月下流水的欢欣生机,宛如世外桃源。也让我们浮想联翩,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的人们勤劳善良、质朴纯真、率性真诚、安居乐业,一派恬然,所以才会有“王孙自可留”。
《鹿柴》虽“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但闭上眼,仿佛听到鸟鸣、虫鸣、风声、水声,相互交织。空谷传音,愈见空谷之空,空山人语,愈见空山之寂,恍若空灵超脱,物我两忘,只有见到夕阳照青苔方才惊觉返回现实。可见王维的归隐之心是多么向往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苏轼评王维之作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在他的笔下,我们真的宛若置身其中,虽着墨不多,却更显意境高远。这也是王维对生活的禅悟,放下世俗名利,于鸟鸣山涧中,独坐幽篁弹琴长啸,“当时只记入山深”,“偶然值林叟”,“留醉与山翁”。
王维的文笔没有惊风雨泣鬼神,也没有下笔如有神,只是白描,似娓娓道来,“寄至味于淡泊”---“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韵味悠长,也给读者的心灵注入一泓清泉,没有被惊艳,只是更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