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远航归来,老远就看见了海岛的轮廓,看见了军港的信号塔,看到了海鸥在军舰上空盘旋时,这是水兵们最兴奋的时刻。
在海上漂泊的时间长了,总觉得不踏实,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随风摇曳。当双脚踏上大地的那一刻,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海风你轻轻地吹
海浪你轻轻地摇
远航的水兵多么辛劳
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
让我们的水兵好好睡觉
.......
水兵俱乐部的大喇叭里播放的还是军港之夜,苏小明的歌声依然甜美。
苏小明,当年我们水兵的梦中女神。尤其她唱的最后那句,用鼻音发出的“嗯嗯嗯......”,情意绵绵,韵味悠长。这那是催眠曲,更像是催情曲,把年轻的水兵撩拨得想入非非,春心荡漾。
后来,海政文工团上海岛慰问演出,我们有幸目睹了苏小明的芳容。说句实在话,她不算漂亮,大长脸,似乎还有点斗鸡眼,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她在我们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其实回到军港的水兵们并没有忙着睡觉,他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最要紧的是赶紧晒被子。
由于士兵住舱全处于主甲板以下,潮湿也是我们水兵的大敌。夏天住舱的地板一直是湿漉漉的,用拖布拖地板时必须用干的,不然就得准备个桶,一边拖一边拧水。冬天暖气管子漏水,还找不着从哪漏的,每天都要用抹布沾水往桶里拧,直到现在我见了塑料小红桶还感到亲切。春秋季节能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潮湿,我们的被子和床垫经常是潮乎乎的,冬天更显得冷。
每当不出海又是大晴天的时候,兄弟们都会一大早就把被子、床垫搬到码头晾衣场去晒,吃完午饭再搬回来午休,睡醒了再搬出去晒,直到太阳下山。晒被子还经常晒出笑话来。晾衣场毕竟地方有限,去晚了就没地方了。有一回主机班长老刘去晚了找不着地方,就把被子、垫子铺到码头引桥的栏杆上,我上厕所路过,好心跟他说:“班长,《码头管理规定》上说不让在引桥上晾衣服、被子。”他横了我一眼没说话。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班长犯错误啊,于是又换了个说法:“班长,引桥这是风口,你不怕被子刮海里去?”班长烦了,抬脚欲踹,我只好跑了:“班长您先忙着,我上厕所去。”等我从厕所出来,看到刘班长趴在引桥上用撑杆捞掉到海里的被子……没敢回去,蹲厕所边上数了一上午的蚂蚁……
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水兵们吃饭是轮流吃的。因为每个战位都要有人值班,一个萝卜一个坑。再加上晕船,一般来说都吃得很少。等到靠码头后,大家的胃口才大开。
在军港靠码头时,多数时间我们是蹲在甲板上吃的,菜盘子就放在甲板上,四五个人围一圈儿(人多了蹲不开),基本上是以班为单位。夏天的时候中甲板有天遮(帆布的遮阳棚),大家都往那挤,等开吃了都没法过人了。春秋季好说,后甲板也可以摆上几桌,冬天甲板上冷的蹲不住人,全都到住舱吃去了。因为我们经常把剩菜往海里倒,所以一到吃饭的时候海鸥就围过来了,在我们上空盘旋,有的兄弟闲的没事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挑着饭菜往空中抛,海鸥一个俯冲能十接九中。有回我们正吃着,我们班老李吃的快,已经开始喝汤了:“呦,就一个蛋花啊。”喝了一口:“这蛋花咋这么腥啊?”我也纳闷,看了一眼炊事班的小王说:“紫菜清汤也甩蛋花?”小王说没有啊,汤是我做的,就是紫菜。“嘎”的一声,天空传来海鸥的鸣叫,我和小王同时抬头,然后对望了一眼,心中顿时恍然。再看老李,五官都堆成苦瓜了,“嗷”的一声趴舷边吐去了。
......
待到朝霞映红了海面
看我们的战舰又要起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