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过了30周后,宝宝在肚子里的胎动就愈发明显了,早上6点多,中午13点多,晚上24点左右是宝宝活跃的时间。
没想到三十二周,二百多天的日子,竟被这细碎的、柔软的瞬间填得满满的。起初,你是一粒微尘,一阵风;后来,你是一尾鱼,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如今,你是一个沉甸甸的、有主意的“小人儿”了。我的身体,这所为你暂借的屋宇,你正用你全部的气力,感知着它的边界。你撑开我的肋骨,像是在丈量你未来的天地;你顶着我的膀胱,又像是一个顽童,无意间按响了风铃,惹得我一惊一乍。这具我用了三十年的躯壳,因你的入驻,变得既熟悉又陌生。它笨重,迟缓,却也因此而丰盈,而神圣。
最近夜里我总是睡不踏实的。翻一个身,要像推动一艘搁浅的舟,得先屏一口气,用手支着,慢慢地、笨拙地挪过去。宝宝似乎也不满这颠簸,在里面拳打脚踢地抗议。我便不敢动了,静静地躺着,一只手抚在滚圆的肚腹上。夜晚很宁静,只听得见身旁你父亲均匀的呼吸,和我的心跳。那一刻,世界变得很小,小得只剩下这张床,这个圆隆的弧度,和弧度里面的你。我们像两个躲在秘密堡垒里的伙伴,共享着这静谧的、无人知晓的亲密。
我常常猜想宝宝的模样。是像我多些,还是像宝宝父亲多些?虽然宝宝你的眉眼看不清,你的声音听不见,可你的存在,却比这世上任何一件东西都更实在。
三十二周,离我们见面的日子,还剩短短几十天。我忽然有些舍不得了,虽然身体很沉重。这合体的日子,这只有我知道你一举一动的日子,这你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日子。外面的世界有风雨,有嘈杂,有这个年纪该经历的一切悲欢。而此刻,你在我身体里,是绝对安全,绝对温暖的。
我的小人儿,你且安心地长,从容地来。我和这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