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口塘

村子的西边有口池塘,老人们都叫它高不塘,至于这名字的意思无从知道,大概是方言的称呼,至于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小的时候,我觉得高不塘好大好大,椭圆形的池塘蓄满了水,从路的这头延伸到对面马路的那头。夏日的清晨伴随着鸡鸣的第一声,高不塘便热闹起来。咚咚咚,脚步声渐渐打破宁静的水面。五颜六色的衣服在水里来回摆动,似在一张纯白的玉纸上画一副水彩画。又似少妇拖着的群服上的点缀。一件件衣服在妇女们熟练的敲击和摆动下变得更加整洁,站在旁边似乎都能闻到衣服上清新味。

小孩也过来了,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子便在岸边打闹起来。岸上的树枝随手折断就是武器。来一场武林大会,全在乎他们怎么想象。有几个小女孩子蹲在妈妈的身边,帮助大人们搓洗一些小衣服。有时水里的鱼游上来,用竹篮一舀便有几个小参鱼落入篮里。这时便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天渐渐亮了,塘边站满了人。后来的便站在旁边拉拉家常。你一句我一句似乎大家有说不完的话。好一副热闹的画面。

上午时候,断断续续有几个男人扛着锹来到塘边。开一个缺口,水便奔涌而下。穿过一块块农田,流到庄稼地里与秧苗来一场水中之恋,偶有几条小鱼小虾也来赶热闹,也许在你插秧的时候,一条小鱼就会游过来向你问好。刚割完稻子的农田立马由金黄变成银白再变成绿色。也许秋天的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此时风吹稻浪……

夕阳渐渐落下山去,劳累一天的人们三三两辆来到塘边。将脚伸进水里,用手捧一口水擦擦脸,夕阳的光辉印在他们的脸上,似给他们的脸上镀上了金色,那是丰收的颜色。坐在石板上,将脚放入有点微热的水里,有时三两个小鱼也来凑热闹,不停地在你的腿上、脚上啄食着,你伸手去抓它们,它们便像调皮的小孩一溜烟就跑了。

每年一到农村双抢时,高不塘立刻就像一个快速旋转的机器。齐岸深的一塘水,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流着,终于使那些干旱的土地喝饱了水,在那悠闲地生长着。听我母亲说,当年很多姑娘正是因为我们村有这样一个塘才肯嫁过来的。那个时候田地是农民的根,这一塘水使我们村少了干旱,自然收成也比其它村好。村里人一提到高不塘都有一种无比自豪的感觉。

有年大旱,高不塘终于倾其所有了。一塘清澈见底的水只剩下似盆口大小的一小块。于是村里的那些水性好的男孩便跑进塘里。在泥巴里滚几滚,在水里摸几下。一不小心,一条肥壮壮的鱼儿就成为他们的俘虏。你一条,我一条。跑着,抢着,笑着,闹着。高不塘这时又成为儿童们的乐园。虽然回去少不了会挨上父母的几句骂,但他们哪里能顾得那么多了。

忙碌了一夏的高不塘,终于在秋天的时候闲了下来。到了腊月时,你将在这儿看到另一番景象。养了一年的鱼苗该是收获的时候了。全村的青壮年全出动了,撒下一个大网,大家齐力的拉网声回荡在村子的上空,那是另外一种丰收的喜悦。拉上来的鱼儿白白胖胖的,老人们看到了合不拢嘴,小孩儿看到,拍手叫好。看来今年过年又多了一道丰盛的菜啊!

近几年由于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村里人都陆陆续续地搬走了,种地的人少了,自然也没有以前那种忙碌的情景了。前年时,有个商人看中了这一塘好水,于是便承包下来养了鱼。塘的中间竖起牌子,也拉起隔离网,来塘里洗衣服的婶们也被拒之塘外了。

最后一次回老家,我站在塘边看到那水仍然是那么碧绿,只是感觉哪儿少了点什么。曾给我留下无尽回忆的高不塘,不知道下次再去看你又将是何时?

别了,我记忆中的高不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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