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小区附近的水果店,发现那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水果,于是就按自己的口味买了一个西瓜,一串香蕉就走出了水果店,走了大概50米,又觉得这是要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这么平凡?
我也曾去探望过受伤住院的表哥,为了面子当时尽买高档的水果,车厘子、菠萝蜜,怎么如今对象变成了自己的亲姐姐,就这么抠了?
于是便又返回去,挑了个哈密瓜,这下看上去有点样子了。
晚饭后,我骑着小电驴来到姐姐家,因为在微信上已经告诉过她我要去看她,等我到时,却发现她家门开着。
地板很明显刚被拖过,家里新置了旧沙发。
我拿着水果有些不知所措,姐姐学着儿时大人的口气,“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我四处张望,不知该把水果放到哪,她拿过水果,放到了厨房。
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人怎么样?”
她脸色苍白,看到我时吃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但还是回道:“好了很多了。”
外甥女一见到我就开心地喊“舅舅”,这是我平常给她买零食攒下的成果。
她的个子长得很快,不论是横着长还是竖着长的速度都令人惊叹,才上幼儿园大班的年纪就已经有快80斤重了,这点随她爸,基因竟也可以青出于蓝。
可她一个女孩子生在了这个以瘦为美、颜值即正义的时代,我不禁替她担心那些她将来可能承受的嘲笑和冷漠。
姐姐身体不好,光是带孩子做家务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姐夫一人做木工养活三个人(未来还要养活他年迈的父母),在家里还欠着债的情况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再生一个,并认为可以养活。
可是这在我们一家人看来显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怎么行,这是在要我姐的命(她本来就身体不好),把她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
在我妈的极力反对下,姐姐去做了人流。
外甥女的接送这项原本由姐姐做的工作开始由姐夫来打理,早上送她上学,下午4点则带她到他做装修的地方。
姐夫刨木头做出来的刨花,要经过她的安排,刨花一定要长一点,直一点才好看。
日子在姐夫眼里不觉得苦,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乐趣,可在我这双刻薄、功利的眼睛下,这一切让人心如刀绞。
外甥女穿着牛仔裤和粉红色长袖上衣,衣服看上去明显有些脏,起球的粉红色布料中到处是肉眼可见的黑色。
她的脸色带着健康的黝黑,像是去过青藏高原,厚实的短发搭在头上,油光可鉴,她有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的眼神,却也有小孩子没有的肥胖,肚子紧贴着衣服还夸张地鼓出来,饭量比我姐姐还大。
别的孩子放学后由家长带着去游乐场、公园玩,或者上兴趣班。她在满是粉尘的房子里告诉她爸爸:“刨花要直,刨得再长些。”
姐姐在吃饭,我在她家的沙发上坐着,姐夫告诉我外甥女有多调皮,姐姐笑笑,长久的沉默后,忽然来了句:“现在人好多了,之前都吃不了饭,现在能吃饭了。”
外甥女边吃饭边看电视,饭桌上,姐夫拿脸盆一样大的碗装了一盆土豆烧梅干菜,土豆皮没削,因为没有时间,之所以要一次烧那么多,是为了之后可以节约时间,下班后可以少做点菜。
墙上贴着外甥女拿三颗星的奖状,电视机里放着动画片,姐夫早早吃完晚饭去跑到别的地方搬东西去了,我和姐姐坐在沙发上,她拿出爆米花来让我吃。(小时候人工做的那种)
外甥女很激动,她笑着告诉我:“本来我要吃的,然后妈妈说舅舅要来,给你吃。”
我不爱吃干的东西,特别是饭后,自从体检得知自己有些油腻之后就开始控制饮食,基本不吃零食了。
很自然的,我说“好的,好的”,却没有伸手去拿。
出门时,我听外甥女轻轻地对姐姐说:“妈妈,舅舅没吃。”
姐姐有气无力地说:“没事,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