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冰，清月当空。
熟睡中的任生被儿子吵醒了。媳妇出差了，儿子闹着跟他谁，昨晚睡前说脚凉，嬉笑着把脚伸到他被窝里。
儿子冰凉的小脚触碰他热乎乎肚皮的刹那，他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这小家伙的脚太凉了。他连忙心疼地用手捂住儿子的小脚，紧紧地贴着自己。儿子嘻嘻地笑着，表情看起来超享受。
任生自己也觉得无比享受。他记得有本书上说过：父子之间的关系“蜜月期”就是4岁到8岁，3岁之前由于对母亲的依恋，父亲在他的生活中，基本上就是多余的。8岁之后，由于男孩儿自我意识的发展，社交圈子的扩大，再加上后来叛逆期的到来，父母都成了局外人，甚至是对头。
儿子刚刚满9岁，虽然对父亲还有一些崇拜，偶尔会像今天这样撒娇搞怪，但更多时候愿意跟同龄男孩儿玩耍。白天想让他跟着去外面玩，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是跟同学约好了一起玩。
许是身体上的温暖增加了困意，不到一刻钟功夫，儿子就进入了梦乡。关掉手机还在播放的《斗罗大陆》，望着儿子熟睡中粉嫩的小脸儿，听着他均匀安静地呼吸声，一阵倦意袭来，任生不知不觉中也沉沉睡去。
打开床头灯，任生适应了一下白亮刺眼的灯光，扭头看着仍闭着眼睛喊痛的儿子，问到：“儿子，别怕！咋啦？哪儿痛？”说着伸出手，摩挲着儿子因疼痛扭曲的小脸儿。
“脚，我的脚痛。”儿子仍然闭着眼睛，一只手伸进被窝，摸着脚踝，又滑到脚底，“这儿，还有这。哎呦……”
任生随着儿子的手，抚摸着儿子脚痛的地方，一下子也不知道咋回事。
前一段时间，儿子半夜也有过这种情况，第二天就没事了，去医院查了微量元素，也不缺钙。医生说是正常的生长痛，后来就没再管它。
没想到今天半夜又痛了。任生一只手握着儿子的脚，来来回回轻捏着，帮他放松，时不时再按一下涌泉穴，转移注意力。按捏了好一会儿，儿子才重新睡着。没一会儿功夫又醒了，说是梦见妈妈了，他就又给儿子按捏。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儿子终于得以沉睡，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儿子从小身体就弱，出生第二天因为没尿进了保温箱，一呆就是十天。还记得当时，媳妇跟岳母在病房，任生一个人拿着医生的检查结果：败血症，还有一张让家属签字的病危通知书，悲从中来。
他一个人在病房二楼的天台上站了好久，多想吸一支烟：他从来不吸烟，也没有带烟的习惯。看着手机里拍的那张儿子的照片，他心里五味杂陈。绝不能让媳妇知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儿子的出生牵扯着当妈的多少苦痛与甜蜜。
儿子十天后从监护室出来，任生才敢告诉媳妇当时的情况。母子双目相对，满是泪水，儿子的眼里，泪光中带着笑意。母子连心，十天的分离，隔不断血脉相连的骨肉情意。
上了三年级的儿子还是那么瘦小孱弱，谁见了都说该让孩子多吃点，看着让人心疼。谁说不是呢？任生跟媳妇也心疼。当父母的哪有不舍得让孩子吃的道理，何况儿子还是老小，跟他姐姐相差十岁，算是中年得子。
任生跟媳妇双方父母都不在身边，俩人工作忙，难免有时候照顾不了孩子。记得女儿小时候，一遇头疼脑热，俩人就翻书查找原因，以至于后来跟女儿说，她是按说明书养大的。甚至有一次，女儿胳膊脱臼了，他跟媳妇都不知道，孩子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去医院，让医生看了给矫正复位，孩子才停止了哭泣。夫妻二人后悔得要死。
养孩子着实不易，别说孩子学习成绩好坏，长大成才与否，就连没病没灾，健康成长都有很大的学问。
睡前刚看到一个视频，说是在孩子小的时候，父母要对孩子好一点。因为是儿子的话，长大了要养家糊口，为了生活打拼，想想就心疼。如果是女儿，长大要嫁人，也不知道能遇到个什么人，嫁个什么样的家庭，婆媳关系怎么样？怎么能不让父母担心，只愿善有善报，遇上一位良人，夫妻恩爱，婆媳和谐，家庭和睦。
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任生收回思绪，看着身旁熟睡的儿子，心里满是疼爱。儿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凡事为别人着想，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善解人意，让他跟媳妇既欣慰又心疼。
前段时间，因为夫妻两人疏忽对儿子的照顾，儿子扁桃体发炎，导致淋巴结肿大。开始媳妇以为只是落枕，因为儿子平时枕头太高，还数落了他几次。结果到医院一检查，需要内服外敷消肿，几天后看效果，消不下去的话，就要做手术摘除。
知道检查结果的夫妻两人，很是自责。幸好两天后消肿了。儿子在家休息了三天就去上学了。
“第一个孩子按书养，第二个孩子照猪养。”用这句话形容今天的年轻父母，很是形象。任生自己就是这样。为此，媳妇几次都说他对儿子不亲。他自己理直气壮地解释：富养女儿穷养儿。
任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把今天刚给儿子买的棉袜，剪掉吊牌，放到儿子被窝里靠近脚的那头。
儿子从小不喜欢穿袜子，昨天这么冷，还光着脚穿运动鞋，脚不凉不冷才怪呢！
想到这儿，任生盯着对面白色略显昏黄的墙壁，心里有些自责：自己这当爹的，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