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威士忌,榛仁巧克力,成套的哈利波特乐高积木,深夜档的电视节目,意外曝光的名模裸照,空场的电影院,安哥拉兔毛毯,大麻烟,唱歌的妓女,飙车,开动的火车玩具,连续三个圈的过山车,热得要命的桑拿屋。还有火山爆发,冰山融化,大气层缺口。
我可以轻易想出那么多令我精神亢奋的东西,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你的脸。
现在是7月21日凌晨3:47分。室内温度16摄氏度,湿度60%。
我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脚被冷风机吹得冰凉,额头却不断在冒汗。
我不知道是因为嗑大了,还是酒喝多了,或者是我连续42个小时的清醒让我精神崩溃,我仿佛在黑暗里又看到了你。
那幻象在我眼前停停走走,重叠又分开,不断扭曲,将我的脑门挤进了一条缝里。
我在街角抽烟。我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所以也很久没有看到过我的黑眼圈和血丝。
黄昏的夕阳灼热地落在我的身上,在我的背上烧起了一团火,汗水一遍遍把我的T恤打湿,我就站在垃圾桶边抽着烟,抬眼却看不清十米范围外的东西。
我的视线里全是融化的世界,流动的大地和蒸发的水汽,小孩手里的冰淇淋冒着寒气冰痛了我的眼睛。
有夫妻从不远处的超市里出来,他们推着购物车,手挽着手,站在车旁有说有笑,他们眼睛里没有这个融化的世界,也没有正在融化的我。
我掐灭烟,掐灭在我心脏里,然后转过头,向另一个世界走去。
你握着我的手。
在冬天里你握着我的手。
你的手里有个小太阳吗?我这样问你。
我好像要在你手掌里融化了。
汗水落进胡须里不再流下来,我拿起剃须刀看镜子里的我。
我看不清镜子里的脸。于是我闭上眼,拿起刀在脸上刮了起来。
剃须刀生锈了,疼痛告诉我。
我拧开水龙头,用手抹掉脸上的血,却越洗越多,它们从我脸上每一个开口拼了命的往外挤,像是囚犯被打开了牢门,我的生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我看到水池里的血,像是看着你养在窗台上的玫瑰花。
它们从鲜艳变颓败,迅速衰竭,最后只剩一团看不清的黑色。
你的嘴唇是柔软的花瓣。
你攀着我的肩仰头吻我。
像是直升机达达地降落在无人岛。
我的世界只剩你。
我坐在吵闹的角落里,一百二十分贝的摇滚乐。
谁在我心上打了一针兴奋剂,让它不断收缩放大,像是雷神的锤子敲碎了我的胸口。
又是谁在吻我,谁在吻我。
我睁开眼睛也看不见。
分不清黑暗和光明。
我的四肢被钉上了钉子,我的五脏六腑被灌上机油,我挤在人群里,却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我一杯一杯地喝酒。
麻木地回应陌生女人的吻,像红了眼的野兽,残暴地撕扯猎物的尸体。
你伸手摸我的脸。
你回过头对我笑。
你靠在我肩上睡过去一站又一站路。
你梦到什么了?我问。
一氧化碳像无数只老鼠在我身体里钻来钻去。
我看着天花板,眼前你的笑脸不断重叠,我终于又看清了你的脸。
温热的泪水落下来,我也做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梦。
梦里我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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