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七月半,梦婆殿。
“梦婆婆,今晚还要去吗?”
“去。”
“婆婆,能不能不去嘛~你就让我等休息一下!您看,今日鬼节,万鬼皆出,我等也想如人一样,逛人间街赏世间灯品万食味。”
见一木小妹妹在梦婆婆身边吃了闭门羹,梦婆殿数游魂齐声请求。
半晌,就在数游魂以为没希望时,忽听梦婆道“要去也可以,只要明日鸡鸣时,你等将阳间梦带回即可。”
“遵命。”
……
又是一年阴七月,一木看眼前无一鬼的大殿,叹了口气。
一木有时在想,若自己彼时未曾听众位前辈言,请求去人间逛鬼节,且寻了一道士的梦,那么,梦婆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模样————八百里无人烟。
梦婆殿,自古以来,便位于阴阳交界处————半现于阳,半隐于阴。
梦婆以集百人梦、汇万人思为生。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恩爱别离、所欲不得、忧悲恼、怨憎会。听闻梦婆集人梦是为了造魂,造魂何为,一木不知。
人白天得不到,夜晚随心而梦。这些梦,晚上聊以慰藉就可以,白天,这等心思,该是匿了!但这等心思,铸魂无影响,梦婆只需去其糟粕,留其精华,用人之纯就好。
自此,那些不能投胎,又不想灰飞烟灭的游魂便有事可为,以帮梦婆收梦为己任。他们一行夜晚阳间寻梦,白日阴界休息。
阴七月鬼节,人间夜晚户户点灯奉食于长街,闭门不出至鸡鸣。万鬼于此日,可去阳界,品万食、见百灯,见旧思。
由于游魂不能一直停留在阴界,故其阴魄十分虚弱,只得在阳间寻梦停留时分越短越好。至此,梦婆为每魂发了寻梦帖,凭此帖,游魂会尽快找寻身边最近的梦,只待此人梦完,取回即可。
那夜,一木不小心逛的有点远,回头,发现众前辈已各自散开寻梦。于是也将藏于自身的符拿出,捏个决,朝着最近的方向寻去。
现下想来,若一木那时机敏一点,也不会去道观寻梦。可那时,一木终是愚不可及。
一木见眼前道士双眉紧闭,十分凶煞,心下一动,忍不住闪身进了其神识。
只一眼,却让一木惊得叫了起来。
见新郎把剑迅速插进新娘腹,新娘原体显现。那本体,分明是年轻时的梦婆婆!
梦婆殿,心下不安的一木捏着手里的梦,犹豫该不该给梦婆婆。
“一木,你把梦捏在手里干什么啊?快给婆婆,我等要去阴间修养,你不去吗?”
“去。”一木怯怯地将手中的梦给了婆婆,转身,跑着离开。
没过多久,梦婆婆说要离开梦婆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由一木执掌。
游魂残魄不全,没有人性复杂,俱同意。
许久,没见梦婆婆音讯,一木心下不安,背各位前辈,偷潜至上次道观。
此时道观,正人魂大战。
“天一,没想到,在梦里,你还没放过我。”
“梦婆,此乃道家净地,尔等速速退散。”
“哈哈哈,笑话!你不仁不义,满口荒唐!当初刻意接近我,为我家族至宝,不惜与我一妖逢场作戏。害我族灭,脏了我的轮回路。眼下,你做贼心虚,夜半时分,还恨不得再弑杀我一次!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魂飞魄散!”
后来,梦婆婆与那道士交战数回,引的弟子皆往。梦婆与道士神魂俱灭,附带的,是尾随一木而来的数位前辈。
世间人皆道,正邪不两立。许是做游魂久了,一木觉得,这正邪,在于心,不在于形。
那年,道士偶得知山林有兔妖,其一族灵石护身,心生邪计,装病昏于林,梦婆偶救之。道士自言无父无母,伶仃孤苦,误闯此地。自此,涉世未深梦婆芳心暗许,却惹下灭族大祸。
自此,梦婆在梦婆殿,集梦铸魄,之待有朝一日,时机一到,收了那道士的魂魄。
自此,世间再无梦婆。
一木叹了口气,游魂太久了,都忘了自己以往了,闲暇无事,去找孟婆,讨晚孟婆汤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