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路边树阴下,包里长年必备的保温杯又派上了用场。陆宛心一小口一小口慢慢饮下,热水熨烫开揪着一团的胃,疼痛也渐渐放缓了节奏。
空气便沉默下来。
“我走回去就好。”“我还是送你去看医生。”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她怕他不快,便又低声解释:“小毛病不碍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你这样多久了?”他不理会她说了什么,只是追问。
“也没多久……”陆宛心有些心虚,“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谢谢你。”
谢谢你,客气得教曾逸峰简直要扭头就走,她还真是心无挂碍,拒人千里。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敏晞回来看见你生病伤心。”他不由分说起动车子,向医院去。
“放心了?医生都说了,我没有生cancer,你可以向女儿交待了。”逐项检查下来天色已晚,陆宛心取了药,朝曾逸峰笑笑。
“胃溃疡不是病?”他气得不行,尤其医生说手术留下的疤痕固然是病灶所在,但饮食不规律才是发病的诱因。这些年她工作如何拼命自然有耳闻,但她竟把日子过得如此潦草,这真让他愤愤。拽她上车,飞驰去相熟的铺子买粥,然后又载她回去,竟是都没问问可不可以请我上去,就伸手索了钥匙。
这房子啊,简直勾起旧梦万千。
这是他们婚后买的第一套房子,敏晞便出生在这里。离婚的时候,陆宛心主动放弃了抚养权,于是也主动让出了大房子。
居然还是老样子,连墙上的漆都是那时他们一起刷的,只是已有些斑驳了。陆宛心放下包,下意识的第一件事是去倒水应酬客人,曾逸峰按她坐下,“先吃东西,我知道厨房在哪里。”好死不死偏偏今天陆宛心起迟了没有烧热水,他摇摇空荡荡的保温瓶,手上动作就重了,开水喉接水开火都乒乓作响,陆宛心在客厅听得心里越发忐忑。
半晌憋着气出来,原是顺手检查了冰箱,“陆宛心你是生活技能退化了还是存心折磨自己?”
她无法反驳,事实就是每年也只有敏晞回来她才认真下厨。
“我一个人是有点简单,以后不会了。”她却也懊恼,为什么对住他,再多的怨怼也化解不了自己心底的谦疚。
当初,她不过提出暂时搬出去一段时间,他就仿佛抓住什么了不得的证据似的跑到警局约徐大伟出来谈判,闹得好不难看。她心一横,索性提出离婚,断得干净才不留后患,曾逸峰更是各种手段甚至拉了一群同学朋友来帮他做说客,记得他那个partner居然还说回头是岸既往不咎。是,她仍在彷徨,心中天平不住起落,也接受建议和他一起去见婚姻咨询师。他呵,白天对咨询师的话频频点头附和,到了晚上,什么互信互谅互相理解包容,什么给她时间空间思考和决定,全都抛之脑后。只要她拿出案件资料工作,他就像是疯了一样。
也许,床上的征服也是征服吧,她想,大概是男人信奉的教条之一。
“姓徐的有我厉害吗?看着我,不许想他。”他拧过她的脸,狠狠地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