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开学第九十二天,上课第七十天。
半个多月了,总算小神眷顾,昨夜没有打扰我,睡了一夜安稳觉。晨起,推开值班室的窗户,温暖的阳光早已普照大地。原来的门诊楼早就夷为平地,连同十年的旧光阴一起埋入废墟中,只有窗边的这棵桂花树还在陪伴着我们,见证着四季更迭岁月变迁。将来某一天我离去时,物我两忘最好。
今天是十二月一日,十二月的第一天,一年中的最后一个月,再有三十天二零二一年就过完了。共事了二十多年的师傅,今日正式去新单位重新书写余下光辉,祝福她一切安好。自此她在城东,我在城西,虽然从西到东骑车不过二十来分钟,相见总不如旧时方便。人生啊总是这样,不断相遇,不断离别,最后的最后只剩自己。叔本华说:“在这样一个充满缺陷的世界里,如若你能遇到真挚的朋友就好好珍惜吧。”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唯有情谊永远长存。
骑行在九点钟的阳光里,吹着冷风,去同学单位把代卖的奶粉送去,顺便聊会天。两孩子现今是同班同学,又是前后桌,但凡在学校有个风吹草动什么的,我们都会私底下相互通气。我们各自说着自己的爱与哀愁,她说她们家孩子最近经常作业写到一点多,白天肯定精神萎靡,上课效率不高,这样恶性循环如何是好?我说我们家孩子起床期症状太严重,也很头疼。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若是开开心心的多好啊。最后我们免不了一阵苦笑,双方互相安慰互相打气,再忍忍吧,熬过这三年想看她脸色都不容易了呢。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老的目前安好,就指望小的顺顺利利完成学业。将来任何时候谈及她读书时种种,我们皆是内心坦然,与她没有亏欠,与己少些遗憾,如此便好。
出了同学单位顺便去看看开店的姑子,前两日听说她店面要转让,一直不得空去找她聊聊。她是个对生活要求简单的人,凡事不爱操心,其实也好也不好。不操心的人大体上都比较快乐,有一句话说得好:我们过得不幸福,是因为想的太多。操心的人对于生活中,总是处处有所要求,做不到断舍离,日日劳心劳肺,最后伤着的也只能是自己。小店开了十年,生意一直挺好,只是合伙人因其私事要终止合伙,所以要么姑子一个人开,要么转让。家中诸多人很不理解,他们认为只要有钱挣,一个人当然也要开下去。其实我知道,她是怕烦,一个人要进货卖货,管这管那太烦人,她的性格不允许她再接着开下去。想起《人间值得》里的一段话:“如果工作让你一直做出巨大的牺牲,那一定要果断离开,毫不犹豫。”开店对她来说,虽然本质上是为了谋生,事实上也剥夺了她内心真心的快乐。我问她今后有何打算,她说想先休息一段时间。也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安静的做自己。孩子在读高二,还有一年多安安稳稳的陪他照顾他。以后再找份自己喜欢的职业,若真找不到喜欢的,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份不讨厌的也行。无论挣钱多少,那都是对自己的肯定,也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保障。很多年前,当我们谈及生活中的种种苦乐时,我曾经再三告诫她,一定要找份事做。一来,太闲,会毁掉一个人的正常;二来,快乐是自给自足。其实有些话说起来,感觉挺有道理,可让你做起来却是很难。比如说工作,当你没有别的生存技能时,就算你再不满意自己的工作,为了生活也只能咬牙坚持,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要么辞职,要么闭嘴,除此别无他法。
中午小李回来时,我告诉她谁谁晚上都熬到一两点,我不赞成疲劳战。她说本来就是不可取,那样第二天上课根本没精神的。睡前一切都是平常模样,母慈子孝的。待我喊她起床时,起床综合征再次复发,一边梳头一直控诉我,这个没做好那个没做好,听的我有些心烦意乱。刚开始我还忍着,到后来实在没忍住,声音高了八度,毫不示弱的对着她一通责备,穿什么不重要,有心思跟别人比比读书等等,似乎要将心中那么多天的隐忍全然发泄出来。她爸在一边装聋作哑,不参与战争。直到她开门离去,我似乎还听见她再叫着:“不要你管……”“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去学校。”我有些气急败坏的朝她喊着,此时早就忘了什么道骨佛心,什么要体谅她不和她计较。她的压力她的劳累,我都能够理解也可以包容,但不能因此成为助长她任性妄为的借口。
晚上送饭至小门,小李出来接,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但我依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饭盒和羽绒服递给她,她固执的说不要。中午战争的起点就是因为一件衣服,我跟她解释晚上放学接近零度非常的冷,她才接过去然后默默走向教学楼。看着她孤独的背影,瞬间感觉有点心酸又有点心疼,终究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少年呀。
再过半小时,该放学了,希望她回来时已多云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