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坟孤冢是一种奢侈的存在
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村子有块坟地,就像中国无数村庄一样,村民们死后都要葬在自己村庄,尽管不是家族墓地,但也还是有归宗的意思。印象中那墓地并不规整,所有人的葬式都极其简陋,有些甚至显得草率。我曾眼见一户人家的孩子溺水死后,只一领草席卷起埋了。土坟是相互簇拥的没有清晰的列阵,三一群五一伙像是场院里村民闲暇时的聚集。也有个别远离簇拥的,孤伶伶的偏于一隅,夕阳残照里,那坟头的荒草,旁逸斜出的杂树,既令人心生悲凉和惆怅也有一种超然的古意,那是更适宜凭吊的境况。
不管是簇拥还是疏离,重要的在于他们大都有血脉关联,至少也是勾连搭的邻里乡亲,彼此有着天然的关系,这就让坟场有了“私”的性质,使得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这些传统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今天,我们有公墓。可能很大,但能属于自己的空间很小很小,棋盘式的格局整齐划一却又更加逼仄,前后左右都是不相干的人,比世间那种茫茫人海却众里身单的人有更加的不堪。更为不堪的是,那方狭小的空间并不是永久的归宿地。代代流传的扫墓,祭奠依然香火未断,却总有些似是而非,不变的是清明雨依旧雨脚如麻,是明知会有却又总是猝不及防的回寒。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d先人的诗句早已凝固在过往的时光里,那是今人已经无法体味的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