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似是谁的手将自己的脸抬了起来,这个动作让她觉得恼怒,想打掉那只可恶的爪子,可她全身无力,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长得还可以,虽比不上悦情楼的阿沫姑娘,却是别有一番清纯润色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突听一声惨叫,放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已经被掰断了,紧接着便是各种骨断求饶痛呼之声,但也只片刻,也就安静了下来。
“师叔,没事吧?”
李伴情上前扶起她来,焦急的问道。
聂峥四处扫视了一眼,见云七酒连站也站不起来,又闻她身上酒气熏人,以为她是喝多了倒在了这街头上,心中顿起一番厌恶之意,女子半夜出去饮酒饮到这般烂醉,真是丢人至极。
“我没事,先……回去。”
她勉强说完这话,扶着李伴情的手想站起来,可那股退功时昏眩并未完全过去,她脚底一软,又重新倒回了地上,这两次退功之时,次次使人目眩神迷,看来下次再见红月,她要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了。
见她无法起身,李伴情抓耳挠腮了一番,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她脸白如纸,绝不像醉酒之后的醺醺之态,心焦之下,他低头对云七酒道了句:“师叔,我带您先回去,找林姐看看好不好?你感觉如何?”
云七酒知道自己休息片刻便好,摇了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歇会儿就会没事,可李伴情见她摇头,以为她身体状态非常不好,当即弯身道:“我马上带你回去,师叔得罪了。”
话落,伸手拦腰抱起云七酒,急急的向云宅奔去。
聂峥眯了眯眼,也跟了上去。
一路急奔,刚进云宅,李伴情便大喊道:“林姐姐,林姐姐,你快来。”
喊了两声,不见林夭华出声,他抱着云七酒便向林夭华的房间里冲去,也不敲门,“啪啦”一声直接将门踹开,冲了进去。
屋里,林夭华一脸懵懵之态的站在床边,看着李伴情冲进来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她的床上。
“林姐,你快看看师叔,她脸色好差!”
“我没事……了。”
云七酒已经缓了大半,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吓到李伴情了,林夭华虽然被这情况弄的莫名其妙,可还是上前去把了把脉,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时候松了口气,骂道:“大半夜踹老娘的门,占老娘的床,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姐姐,云师叔是不是没事?”
李伴情见她这般,这知云七酒当是无事,可还是问了一句。
“她好着呢,你们都回去吧!”
“可她刚刚还昏倒……。”
“我没事了,伴情,你们回去吧。”
云七酒从床上坐起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聂峥见此,低了低头从屋里出去了。林夭华见李伴情还是不动,上前将他推了出去,道:“你瞎担心什么,她自个身体好不好,她自己清楚,还用得着你担心。”
“林姐,要不你让师叔今天住在你房里可好?”
他按住林夭华欲关起的门,轻声企求的问道,林夭华看他真是担心云七酒,眼中促狭一起,笑道:“好,好,我今天就让她歇在我这儿,万一有些意外也能照应照应她。”
李伴情一听她这么说,头点的像小鸡啄米般,他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你对自己师叔关心的过了头吧?云七酒可是你师叔,就算不论辈份,你还比她小个几岁吧,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她比你大了小五岁吧……。”
她越说越离谱,李伴情刚开始没听太明白什么意思,可话到了这儿,再听不出来就是笨蛋了,手上顿时一松,慌声道:“林姐,我……我先回去了。”
人一转眼便没了影。
“切,脸都红了,肯定心怀不轨。”
她勿自嘟囔着,一回头就看到云七酒正坐在床上扒拉她刚收拾好的包袱,顿时大叫一声:“别动。”
“你要走?”
云七酒从包袱里捏出几张银票和干净的衣物,疑惑的问。
林夭华手忙脚乱的将床上被扒拉开的包袱收好,又抬手“唰”的从她手里抢过那几张银票胡乱的塞回去,道:“不用你管,反正我是不在洛阳呆了。”
“因为孟赫吗?”
“是,就是那个王八蛋。”
“你真的喜欢他?”
她虽知林夭华并不是真的放荡淫乱,可若说她专一用情,云七酒还是有些疑问的。
“云七酒,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
“那你是不会懂的。”
“说说看,也总会闷在心里好受些。”
林夭华叹了口气,在床上坐下,良久,才开始徐徐讲述起来: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孟赫把我从街上捡回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我只顾躲雨,一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怀里,弄脏了他的衣衫,我怕他打我,转头就跑,却没想到下雨地滑,我直接摔在了地上,他没怪我弄脏他的衣服,也没怪我不道歉,他扶我起来,安慰我道:别怕,我不怪你。他当时师承无镜派门下,为了让我有一口饭吃,他当举荐人保我进无镜派,我当时虽面黄肌瘦,可师父看过我之后倒也同意了我拜入门下,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开心。入门之后,我渐渐的成了他的跟屁虫,他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我当时觉得:从此我就有家了,也有亲人了。但好景不久,慢慢的,我才知道,无镜派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是大街上捡来的小乞丐,他们觉得我不配和他们住在一门下,他们欺负我,打我,骂我,我都忍,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走了,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孟赫了。直到有一天,那个经常欺负我的师兄让我帮他舔鞋,我拼死拒绝,可他们人多力大,就在我的脸快被按到那个师兄脚上的时候,孟赫出现了。他武功很高,你不知道吧?他看起来虽然文质儒雅,可他武功很厉害很厉害,他一个人把那些欺负我的坏人打惨了,最后,他被人告了状,关进了小黑屋,我去看他,他却向我道歉,说没照顾好我。
那个时候,他十二,我大概十岁。
后来,他为了方便照顾我,请师父准了我住进他家里去,每日,和他一起练功,读书,他们家离无镜派不远,我们每天来来回回,他经常带我去看青墨斋的字画,或是带我去河边钓鱼,也经常会买糖葫芦给我吃,我爬树把裤子磨破了,还是他借了针线帮我的…………。”
说到这里,林夭华有些哽咽,回忆有时候既甜蜜又痛苦,让人既想笑,又想哭。
“后来呢?”
云七酒倒了杯茶递给她,问了一句。
“后来孟赫的母亲回来了,他母亲为了给他的外祖守孝,在陵园里住了七年,孟赫十七岁那年,她才回来。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母亲发现,我不会女红,诗书不熟,琴棋不通,字画也不优秀,而且居然是从街上捡回来的乞丐,没有家世,没有门第,她勃然大怒,端谨温和的样子突然就变了,二话不说将我赶了出去,她气得好像受到了极大的蒙骗,孟赫去劝,被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巴掌,她说:忘记我们孟家的家训了吗?孟家的儿媳,必须贤良温秀,博学多才,就算不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也绝不可能是我这个脾性顽劣的乞丐。
她告诉我:我这辈子也别想再进孟家的大门,除非她死了。
我在门外跪了一夜,只求她不要让孟赫离开我。
雪,下得好大好大。
可我不走,我不信孟赫会不理我。
最后,是王梦闲和齐陵丽打昏了我,把我拖了回来。
我大病一场,他却没来看我,后来我才知道,我刚回到无镜派,他母亲就得了恶疾。
苦苦熬了一个多月,还是死了。
从那以后,孟赫就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待我了。刚开始,我很害怕,于是开始没日没夜的读书写字,练琴画画,刺绣织布,我以为,只要我什么都会了,孟赫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来。可有一天,王梦闲告诉我,诗书可以读,刺绣可以学,可有些事却是变不了的。
比如:我出身低微,孟赫的母亲死了。
这些不变,就什么也不可能变了。
我知道,孟赫是绝不可跟我在一起了,我应该放手。但知道是回事,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做不到。
我开始胡闹,我与那些男子调笑玩乐,我行为放荡,我无耻下流,我粗鲁肮脏,可我只是想让孟赫重新看看我,但闹到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可笑又可悲。
在洛阳在住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说,再有下次,休怪本门不讲往日情面。
他没说“我”,说的是“本门。”
他眼睛里的绝情,我看到了。”
话落到最后,林夭华已经平静了下来。
倒是云七酒觉得心头有些堵。
昏黄的灯光下,林夭华一头扑倒在床上,抱着被子闷闷的道:“云七酒,你不会笑我吧?”
“不会。”
“那就好,齐陵丽老说我没出息。”
“你要是愿意,跟我去巴东附近散散心吧。”
“真的?你要带我一起走?”
“你不愿意吗?”
“当然愿意,有你在,我也不算一个人漂泊在外,总归是有你壮胆!”
她从未离开过洛阳,正愁不知去哪儿,跟着云七酒简直就是太好了。
一个人,一段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有故事,没有谁的更精彩,只有谁的更曲折。
第二天一早,云七酒带了李伴情和聂峥,再加上林夭华,一行四人向南而去。为防曲姐他们受自己牵连人伤害,她特意让梁尘飞多加照顾了些,再加上林夭华手里留下的人,当也无事了。至于那个从宫里背出来的前辈,她也让曲姐好好看护,毕竟能拿到仙桂朝凰,他可是帮了个大忙。
城墙之上,孟莹望着几人远去的尘烟,目中冷意频现。
珊妹,看你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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