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最近在读《平如美棠》，两年前轰动一时的手绘画册，是一位老爷爷为纪念去世的妻子而画的。
故事并不蜿蜒曲折，无非是牵了手的一男一女，历经大半世颠沛流离，在战乱、运动的狂风暴雨里携手一生。概括下来，几乎就是那个时代里所有夫妻的缩影。
少年时，饶平如奉父母之命，迎娶了故交家的女儿毛美棠。他是黄埔军校十八期学员，参加过抗战和内战。解放后夫妻俩有过一段黄金岁月，可是不久后运动爆发，饶平如被下放到安徽农村。不肯与其划清界限的妻子美棠也被发配到里弄生产组，倒痰盂背水泥，以瘦弱身躯撑起一个家，养大5个孩子，等来了丈夫平反回家。
一生坎坷的两个人，暮年才得到清净居所。可美棠得了肾病，需要透析活命。已经80多岁的老爷子开始跟护士学习腹膜透析的操作，认认真真为老伴做透析，换他来报答她的一片深情。可也不过短短4年，美棠就走了。于是老爷子画下了记忆里的一幕幕场景，用文字和画画，记录下了两个人的一生。
最近很火的一条新闻，说的也是类似的故事。老夫妻住在同一家医院，ICU里的老爷爷想见老奶奶，儿女们想尽办法将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推进了ICU。两人在病床上拉了手，引得无数网友泪崩……
你身边一定也有这样的老人，相互搀扶着过马路逛公园，白发里写着一生一世和不离不弃。
我们看到的是白头偕老，看不到的却还有漫长一生的鸡毛蒜皮和心底的波澜起伏。任何一场婚姻都不容易，且行且珍惜走到了白头的，才格外惹人感慨和唏嘘。
美的不仅仅是老一辈的爱情，还有风雨同舟的信念和决心。
2
我想起了我的外公和外婆。
外公是选矿工人，快40岁才和外婆结了婚。婚后，两人的异地状态持续了20多年，因为外公的工作地点在隔壁市，外婆却是本地的农民，需要守着土地，才有深厚的安全感和成就感。
这场婚姻的缔结，应该不是因为爱情。一个大龄未婚工人和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姑娘，似乎更像审时度势和利弊权衡后的各取所需。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生养了4个孩子，齐心协力把孩子拉扯长大。外婆很少提起当年的艰难，偶尔回忆起，也只是淡淡说一声当年日子苦。
一个妇道人家，守着几亩薄地，带着4个柔弱的女儿，即使有丈夫寄来的工资帮衬，日子恐怕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长大后我跟外婆说，要是我，估计早离婚了。她却一脸平静地告诉我，我也想过，可过日子，本就不容易。
耐住穷困、守住寂寞、稳住家庭，外婆就这么熬过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等来外公退休。那时，外公已是花甲之年，外婆也年过半百，能够相守的时光，真的已经不多了。
小时候常见他们吵吵嚷嚷，互相看不惯，但也离不开。那些年，他们每天一起买菜做饭，不时拌嘴生气，却把前面20多年亏欠的幸福安乐都找回来了，直到十几年后外公离世。这一生，终究还是修得了白头偕老，得到被世人称赞的圆满结局。
可谁知道年轻时的他们都想过些什么呢？聚少离多，话不投机，过得真心不容易，却又有一种信念，始终支撑着他们继续下去。
每一桩看似美满的姻缘背后，或许都按下了无数次离婚的冲动，掐断了无数个出轨外遇的苗头。因为过去的人们啊，苦惯了，相信坏了的东西可以修，惜物，更惜人，懂得珍惜、坚持和感恩的意义。
3
闺蜜结婚不满一年，离婚的念头已起过许多次。
结了婚，两个人住到一起，甜蜜缱绻不知不觉就过成了一地鸡毛。
她受不了他没日没夜打游戏，受不了他邋遢不洗脚，他也看不惯她的四体不勤购物成瘾。面具都被一双叫作生活的手硬生生扯开，真面目下的相看两厌，赤裸裸明晃晃，触目惊心。
我们这一代人，似乎已经不太会做夫妻了。也许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没冲着婚姻的本质而去。
房子、车子、票子，女孩子细细算计着一张长期饭票，恨不得此生溺死在男人的宠爱里。男人呢，要如花美眷、也要贤惠厨娘。大家要求都很多，能改进的却很少。
我们忘了，婚姻的本质是更高段位的爱情修行。
两个相爱的人一起过日子，有迁就、妥协、退让，永不停歇的自我成长，以及愿得一人心的知足和珍惜。
当年的爷爷奶奶们，红盖头一揭，便为人妻为人夫，从此只认定一人，有种死心眼的实诚和固执。两个人要走一生，真的少不了共同的死心眼和执拗。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所以他们牵了手，就可以是一辈子。
这些老人，一辈子没说过我爱你，可夫妻间的一言一行，都是沉默无声的表白。我们觉得这样的爱情美，是因为他们，走到了我们想要的结局。
那是岁月酿成的醇厚老酒，积淀着时光的迂回曲折，也深埋着一路的坎坷不易。
世间所有的爱情故事，去掉华丽语言和繁复描述，其实不过短短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你若怀念过去的爱情，就拿出过去的心性来经营好自己的那一份。等到红颜老去两鬓斑白，若身边人还在，也会有孩子指着恩爱如初的你们，悄声说一句羡慕。
要相信，这个上了床也没结果的年代，依旧出产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