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邻居家和姐妹们闲聊,正说到兴奋处,妈敲门让我出去。我以为是要和儿子视频,结果看着妈妈凝重的表情我知道事情不是很好。于是抱着闺女匆匆出来回到自己家。妈妈告诉我爷爷没了。让我把给爸爸定好的票退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机械地拿着手机退票退旅馆。妈妈已经哭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大志打电话订今天的机票,被告知已经无法购买。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情绪都没有。就呆呆愣愣地坐着,无所适从。想要发圈写爷爷走好,还是只发祈祷的符号。就这样删了又发发了又删,最终还是放弃了。
想要找到爷爷的照片,可是最近的合影也是在一两年之前了。心烦意乱地无法从一堆动态里找出来,也只能作罢。
大志带孩子出去了,妈妈告诉我是弟弟下班回家发现爷爷状况不对,打了120说心率衰竭了。估计明天就要出殡,回家自然来不及。
我和妈在屋里叹息了一会儿,总感觉最近不是很对劲。我浑身难受不舒服,妈也不是很好。家里笼罩着阴郁的气氛。尤其今天下午,那么大冷的天,妈妈自己去了体育场。等她回来我俩说话的口气都不对,我和她说话的时候有一阵她的目光很无神,呆呆的盯着空旷的地方,若有所失的样子。
然后妈妈去了小卧室,我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很久。
后来大妹视频,也很伤心的样子。她说她昨晚做梦还在老家的厕所里烧纸。也一直担心我们出去的话爷爷会有什么问题,谁承想一语成谶。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感应。冥冥中,自有天定。
大姑是家里的长女,自然安排一切事务。其他的弟妹只能跟着去做。明天自然是忙碌的一天。而我,千里之外,却回不去了。
爷爷病了一年多了,糖尿病,后来就是腿肿的无法走路。奶奶一直在身旁伺候,给晚辈省了不少心。大妹心疼奶奶,说等段时间接奶奶去市里家里住几天,转转。妈也说爷爷去医院的时候都是奶奶跟着,妈我帮忙搀扶,奶奶不肯。妈就说谁还没有个老的时候啊。想到这里,唏嘘不已。
大妹说接到电话时以为在医院,也没通知我,后来才知道是不行了。前几天爸爸去看的时候奶奶还一直说爷爷吃的好,脑子也清醒,不糊涂。谁曾想,八十四岁,腊月十五。终究这个严冬还是没扛过去。
今天他们都说有血月亮,血月亮把爷爷带走了。
爷爷的一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我所知道的就是他小的时候老爷爷就去世了。本来爷爷还有一个弟弟,我们的小爷爷,很小的时候在雨水里玩,脚被划破了,破伤风。没了。
爷爷和奶奶生了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爷爷以前在山上凿青石,一次爆破时把一只眼睛炸瞎了。但我们从来没觉得爷爷有什么不一样。
爷爷和爸爸观念上有分歧。但所有的别扭从此都烟消云散了。小时候我们不关心长辈的事情,我们只记得爷爷对我们还是很温和的。尤其是腊月底过年煮肉的时候,爷爷要把我们四个孙辈叫到家里去吃肉。看到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他就高兴。他是疼爱我们的。也许,在与自己孩子的相处中他没学会怎样去平等的对待孩子,有些家长权威。但待到我们孙辈时,他已经慢慢学会了如何去爱人。
无论如何,所有的所有的,都逝去了。爱恨情仇,嬉笑怒骂,喜怒哀乐,都逝去了。
今年爷爷生日我还买了一个特别大的胶东大馍馍的蛋糕,因为爷爷糖尿病没法吃太甜的东西。不知道大孙女的这份心意他收到没有。
今夜我没有看血月亮,心里无比感伤。
爷爷,我已经有多少年没吃腊月二十六煮的肉了?每次吃肉你还在一旁看着我们说蘸点醋啊,带肉皮的肥肉也好吃啊。
爷爷,今年冬天那么冷,你怎么不坚强一点熬过去呢。你一点也不勇敢。
爷爷,你是不是也一直想着大孙女呢。我在千里之外啊,都感受到了。
爷爷,我多么后悔我被生活琐碎纠缠着去年回家也没去看您。
爷爷,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你你把泽泽当成了维杰念叨着玲玲好久没来了。玲玲说本来这周可以不回爸爸那里了,正要去看你的。你却没等到。
我多想把胸腔里积压的汹涌的思念和悔意哭喊出来,但只能化成静音和泪水。
爷爷,走好。天堂没有病痛。
爷爷,再叫一声爷爷。大孙女在远方给您磕头,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