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下雪了,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二舅从屋子里探出头,向外望了望,雪片在天空中零零散散地飘着,慵懒得像冬天里躺在床上的汉。
“倒霉鬼,咋一要办好事就下雪!”二舅悻悻道,眼中仍是犹豫的眼神。
二舅妈去年病死,两人没孩子,二舅就一个人生活在这土屋里,陪着他的只有后面院子里的一头黑驴。孤单的时候,二舅就喜欢到驴棚里去唠上两句。
“钱钱,下雪了,你说我们到底还去不去?”二舅从小很穷,一直想有钱,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就给驴取了个钱钱的小名。
钱钱没理他,依旧低着头,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二舅妈早死,我一个人日子不好过,隔壁老王昨天刚给我说了一个邻村的,今天就相亲。要是相成了,我们都有好日子过哩!”二舅仍然对着驴唠叨着。
钱钱把头抬了起来,好像听懂了。突然间,钱钱向着二舅脸上喷了一口气,热气迅速化作一团白雾。
“你这驴脾气,刚给你喂过草,你就发脾气!”二舅生气了,抹了一把脸,然后把手上的擦回到驴脸上。
钱钱也不生气,把驴头不停地晃悠着,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不管下不下雪,我们今天都去!”二舅似乎也来了驴脾气,去解驴缰绳。
二舅照例把钱钱套上了驴车,仍然头上套着那顶带了十几年的羊皮帽子,那是二舅妈亲手为他缝制的。
“生活是苦难酿制的美酒”,二舅脑子中突然想起来昨天隔壁老王讲的这句话,似乎也有了点腔调。
“驾!”二舅向钱钱驴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钱钱把驴车拉上了路。
雪开始变厚了,黄土地变成了银白色。二舅赶着驴,百无聊赖,一边向前不停地催驴赶路,一边又转身看看后面被驴蹄踩出来的以及驴车辗过的黑色印迹。
二舅有些冷,又有些困,抬起头来看看天。天还是阴霾色,雪片已经把他帽子都染白了。
“怎么回事!”二舅突然发现钱钱不走了。“你个驴!”二舅向驴屁股抽了一鞭子。钱钱还是没动。“咋的啦?”二舅一脸迷惑。
钱钱站着,一动不动。突然,二舅听到一些像滴水的声音。
钱钱尿了,尿成了一条线!
“你个臭驴,不办好事!”,二舅向钱钱又抽了一鞭子,钱钱还是没动。
“又咋了?”二舅有点心疼钱钱了。二舅下了车,仔细查看着。
钱钱拉了,一块块的金黄从后面出来,把雪地砸出来了一个坑!
“你这头臭驴!”二舅抬起了手中的鞭子,又想狠狠地抽它一鞭子。突然,钱钱抬起了头,向着前面狠狠吼了一嗓子。
前面是一棵歪脖树,过了这棵歪脖树,就正式算出了村。
二舅站在原处,很久没动,手上的鞭子也滑落到地上。时间瞬间仿佛凝固了下来。
二舅妈活着的时候,夏天经常把钱钱系在这颗歪脖树下,让它在树荫下围着树皮蹭来蹭去。
“你想二舅妈了?”二舅抱着钱钱的头。钱钱呼呼地喷着气,一颗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你不想去?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二舅一狠心,拉了下驴头。
钱钱很顺从转回身体,带着二舅按照原路返回。
生活是苦难酿制的美酒。二舅已然没了心情,心中酸溜溜、苦涩涩,心事重重。
二舅又回头看了看刚才钱钱留下来的线和坑,还有那棵歪脖树,看着看着,二舅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已经和这路上的雪都一起融化了……
注:此微小说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