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变

 

  白雪皑皑覆盖远山。

  一片茫茫银装素裹。

  在这小小山野之间。

  微风荡漾着泥土的香气,虽然是冬月,但是浑身暖融融的,一点也没有寒冬凛冽的感觉。

  但是袁媚海的心中却凉了半截,另半截却是热的。

  因为许久十余年未见的老朋友突然到访,真个是惬意无比。

  而这另半截却是出在‘突然’上,为什么十一年都没有见面,今日突然齐齐整整来到这小山村里,大家都已经年老,不再年轻,为什么还要见面?

  这实在是一个悖论。

  但是既然来了,袁媚海就不好驳了几人面子。

  ‘迎风十剑’独孤松,‘阎王枪’古柏,‘十三温侯戟’吕英雄,三人慢悠悠从远处骑马晃着来了。

  独孤松和古柏是生死生死兄弟,年纪俱各五十五六岁模样,身材颀长,玲珑八面,双耳垂肩,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束发少髭,独孤松腰间束‘层楼’剑,古柏背后也竖着‘欲穷千里’枪。

  吕英雄却正好相反。

  他年纪最长,六十一岁。

  但他披铠锁子,冲天紫金冠,身高约摸一丈,气宇轩昂,令人胆颤惊心,不下当年三国名将吕温侯的气概,而他的神兵利器,方天画戟,传闻也是祖上流传下来,除了胡子已经花白,旁的绝对和三四旬年纪一般。

  邵冲几乎看呆了,他很兴奋,他从没有哪一天见到这么多的江湖侠士。

  原来大侠可以这么威风,这么英姿勃发。

  袁媚海一一介绍,‘锁魂刀’袁启天,‘迎风十剑’独孤松,‘阎王枪’古柏,‘十三温侯戟’吕英雄。

  邵冲忙不迭一一作揖道:“袁爷爷,独孤爷爷,古爷爷,吕爷爷,你们舟车劳顿一定饿了吧,我……我给你们做饭。”

  袁媚海急忙拦住,冷哼一声:“做什么饭做饭,这些人像是专门到这乡野小地 吃你那寒酸的饭菜的嘛?”

  邵冲委屈不已,一下低头。

  吕英雄见状,妄想打破尴尬道:“师妹,你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和三十多年前一样。”

  袁媚海道:“吕大师兄,你还记得三十多年了?”

  吕英雄一时语顿:“我……我当然记得,我当然记得了。”

  袁媚海冷冷道:“那么我想问问吕大师兄,你……还认识我这个小师妹吗?”

  吕英雄道:“哎呀,小师妹小师妹,我当然认识你了,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就算忘了全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忘记你啊!”

  袁媚海心中一怔,这虽是油腔滑调的话,但是她已十多年没有听到了,所以她还是难以自禁,不自觉几乎淌泪。

  见势如此。

  ‘锁魂刀’袁启天,迎风十剑’独孤松,‘阎王枪’古柏,一齐上前道:“师姐,我们四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啊,大师姐。”

  袁媚海道:“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那为什么三十年前不找我,我走了十一年才想起来找我。”

  袁启天道:“大师姐,你莫怪罪。”

  袁媚海道:“我怎么敢怪罪,我只能自己含恨饮血。”

  袁启天道:“我不来找你是因为……”

  袁媚海道:“因为什么?”

  袁启天道:“一个人。”

  袁媚海道:“一个人?”

  袁启天点点头称是。

  袁媚海道:“一个人就把你们四个英雄豪杰吓破胆了,这个人是谁?”

  袁启天小心翼翼环顾四周道:“丘陵耳朵,凭轩涕流。”

  袁媚海忽然眼神一亮:“他?”

  所谓‘丘陵耳朵’便是‘邱’,‘凭轩涕流’便是‘凭轩’。

  袁启天点点头道:“便是邱大侠了。”独孤松,古柏,吕英雄三人接连点头称是。

  袁媚海道:“邱大侠为何不让你们寻我。”

  袁启天道:“因为已经有人盯上了吞鲨剑谱,我们如果贸然寻你,那么必然暴露位置,你也就岌岌可危了,你可知道?”

  袁媚海冷笑道:“你们十余年没找过我,那么现在又来干什么?现在就不怕暴露位置吗?”

  独孤松抢着说道:“因为……因为……”他忽然有些哽咽,居然抢着的话说不出来,化作一阵泪花。

  几人登时一怔,也都神情哀伤。

  袁媚海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因为什么?到底因为什么?”

  古柏一脸铁青:“因为师父他……走……了……”

  忽然,袁媚海呆住了,她双手提起古柏的衣领:“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袁启天独孤松和吕英雄齐声道:“袁魏师父,七天之前在泰山之巅福寿宫寿终正寝了,他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见到小师妹你,可是我们却没办法完成,如今是一定要带你回去的。”

  袁媚海的眼神忽上忽下,几乎要涌泪:“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师父当初把我赶出泰山剑派,我就立志再也不回去了。”

  袁启天向前一步道:“这是师父绝笔信,你看完再作打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信封。

  ‘媚海亲启,今病重不能远行,特派松,柏,启天,英雄去寻你回,非乞怜之意,只盼能有团圆之时,泰山剑谱绝宝《吞鲨》亦可交于四位师兄弟共同保管,盼团圆之日也。’

  袁媚海两行清泪流过她干瘪的脸颊上,像是沟壑纵横的地方再次充满了活水一般。

  邵冲只是站立。

  他不敢说,也不敢做,因为这一天的变故实在太多,他从未见过袁奶奶哭得如此伤心,他不能理解,正如他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

  袁媚海哭噎道:“师父,师父啊——,师父,你怎的走得这么急啊,徒弟还未曾和你团聚——你便走了。”

  袁媚海,袁启天,独孤松,古柏,吕英雄五人伤感半晌,俱各回忆起当年峥嵘岁月。

  说罢,拭泪悄悄拉过邵冲,小心翼翼环顾四周,看着四人并未围过来,又等了半晌,小心地俯下身子道:“把后山土地庙里的‘那个’拿来。”

  邵冲忽然一怔,浑身的血似乎倒流,他战战巍巍道:“真的要拿来?”

  袁媚海点点头道:“但是你需要明天日出后再回来,而且我有几句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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