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经历,一种体验
文/明儿见
大疫已经三年了。武汉是首座城市,动静最大,之后几乎每个城市都轮番闹出一些故事,比如上海。当年上海对武汉的驰援是作用巨大的,后来上海疫情发作,武汉人也是义无反顾地支援。
很多居民小区也都闹过一出。无论是在武汉的亲戚朋友,还是在上海的女儿,所在小区都出现过因有阳性而封控。让我们时时感触到,“疫情就在身边”。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转到我们小区了,检出了一个阳性。更有甚者,我竟然是这位阳性患者小区检测时的同一管被测者——密接者。
一、急电
这天下午,我和爱人与一行同事们从1点开始就在为喜迎二十大的大型活动作准备,紧锣密鼓,全心投入。我们把手机放在背包中搁在了一旁,自始至终不曾碰过。直到四点多钟收场,驾车回程的路上爱人接到了电话,是社区网格员打来的,说是由于我的核酸检测出现了“同管阳性”,要她立即联系我直接赶回小区,他们已经安排车辆接去酒店隔离。并说,由于一直打不通我们的电话,他们已经报请派出所民警协助通知。
我急忙取出手机查看,从下午二点开始接连有5-6个未接电话。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派出所民警,通知我立即与社区网格员联系。
“隔离”这个词我们听得太多,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词。我们几个人紧张地盘算着,怎么办?如果我要被隔离,那我爱人算“密接者”?那同事们也算“密接者”?这太可怕了。
“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千万不能冒然把同事们给一锅端出来啊!”
我谨慎地给网格员回了电话,表示自己一个人正在回家的路上,大约需要半个小时。她嘱咐我,“让你爱人先给你把物品准备好,到小区后马上联系我,我们在大门口等你。”我赶忙追问一句,“我爱人的出行也需要限制吗?”她说,“她不受影响。”“我的妈啊,太险了。”这算是卸了一个大包袱。尽管没想明白这是什么原理,但是内心顿时坦荡了。
于是,我们在车上七七八八地议论开了。是哪一天的核酸呢?从国庆开始,一天天地排查,这天是小区内,那天是超市门口,有一天菜场前面,还有一天是在马路边。爱人开始抱怨起来,“让大家48小时核酸,你偏要每天抓着机会就去做,真以为不花钱就赚了似的。这下好了,与别人同管了。”
一切都是缘哪,尽管这回撞上的是孽缘。
“好好计划一下该带什么东西。电脑?洗漱用品。”
虽然并没有人跟在后面催,我还是显得特别慌张。到家后,胡乱装了些东西就赶到小区大门口等车。
与我同车的“管友”刚回武汉没几天。于是,我们又讨论起是何日同管的问题。接车的小伙子插话说,“既然你们不可能同管,为什么不马上向网格员反映呢?”真没想到,这事还可以申述?当时给人的感觉是“不容分说”啊。到底咋回事?搞不清了,先服从再说吧。
到了社区医院,做了“双采”,便被指着上了一辆大客车。一眼看去,有点眼热,都是患难同胞啊。
开车前点名,所有名字念完后,我激动地喊道,“没有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他正准备记录。
“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该上车啊?”
“你先报名字吧。”他的态度是不容置疑。
那就走吧。
车开到酒店天已经黑了。国际大酒店的霓虹灯把周边严严实实的黄色隔离栏照得分外醒目。“进去了!进去了!”
加戴口罩、穿鞋套、戴乳胶手套,然后是扫码、登记,领温度计及房卡。大家排着队一个个进入,一切有条不紊,一向不着急的我就跟在后面。
突然发现自己手机快没电了,我赶紧通报,“能否让我先办理手续?如果手机没电就麻烦了。”更麻烦的是,我竟然还没带身份证。大白们特别和善,同意了。这时我才发现,我与别人不同,没有社区发的“隔离单”。“你先在边上等一下吧。”
我立马与网格员联系,她告诉我,正在联系办理,并让我与另一位“管友”始终在一起,以免手机没电时找不到我。
所有人都入住了。酒店关上了大门,把我与“管友”关在了酒店与隔离栏之间狭长的区域,并加上一句,“不许坐公共交通离开。”看着满天的繁星,听着隔离栏外车水马龙的喧嚣,一种“孤独”的感觉袭上头。
“是不是搞错了?”
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肚子饿得直叫。看到送餐车推进酒店大门,我喊道,“请问,有我们的吗?”她们没有反应。
我拿起电话对着网格员就是一阵数落。她说,“我今天晚上不睡觉也会把这事处理完。”
我心里在祈祷,一定是搞错了。这么复杂的事情,搞错一两个在所难免。等着吧。
终于听到大门内喊我的名字。“完了。锤实了,真要进去了。”可怜的“管友”还得等一下,或许会被安排到另一家酒店。
二、入院
大白告诉我,拿着房卡、端着盒饭,乘电梯上三楼,左拐再左拐,就可以找到你的房间,3828号。
每个房门外都栏着一张矮桌。我搬开小桌打开门,插上房卡。
灯亮了,整个正面是黑乎乎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严实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脑子里好像早已准备着的一个词瞬间跳了出来,“囚”——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关着一个人。我把背包往床上一甩敢紧拉开窗帘,推开窗扉,深深地透了口气。
酒店住过无数,可今天看着这房间,那门柜桌椅和床单的白色都是一种惨白,那卫生间的隔断玻璃是一种冰冷,大屏电视机的亮黑色里似乎有一双偷窥的眼睛。
对于隔离我并不陌生,毕竟是经历过2020武汉封城的人。不过当时的居家多少还有一点自我约束,由于小区空无一人,自己也就从众吧,而且那是自己的家。可是,一个人被关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囚禁”,却让我心跳突突地加快。
我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先给网格员发信息,告诉“已入住”,并表示感谢,她也不容易。
再下来慢慢打开盒饭。哇,是那种让你情不自禁要拍一张照片的档次。默默地说了声,“谢谢啦!”
按规定填报信息并加入酒店沟通群。
这微信群啊是真好,让你找到了自己的同类。你不是一个人在静默。
群里的信息不停地更新着,说什么话都有。有喊“没烟了”的,有叫“要买药”的;有说“很压抑”的,有说“没牙膏”的,还有说“肚子又饿了”。当然喊的最多的是“什么时候出去”?“在这里要待几天”?“我们要投诉。”“我的信息搞错了。”
直叫得群里的医生叫饶,“哥哥姐姐们,大爷大妈们,夜深了,求放过啊。我真的扛不住了,要睡了。自从来了隔离点,真的是披星戴月早起晚睡的。”
太晩了,我也要睡了。看到医生的话,我在想女儿在上海方舱工作的时候,在想我家小米那年在回上海时被隔离半个月的时候,引导着让心里平静下来。
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我安慰着自己,反正明天没有什么事,管它今天晚上能不能睡着。躺着吧,等待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