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山娃的蜕变》,讲述了1998年,在私营经济蓬勃发展的温州,18岁的文白,一位从没出过远门的山里娃,只是因为有一个梦,受到电视和书的影响,独自一人闯荡温州的一些经历,让一位懵懂无知的山里孩子最终成为了一名敢想敢做的现代青年。
第十一章 开放有心他处去 文白留厂心担忧
回到宿舍,席子上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抽着烟,有的在听MP3,有的直接躺下闭上了眼。烟在头顶弥漫,久久挥之不去。
“抽烟到外面去,”不知谁说了句,似乎带着众多的不满,那位抽烟的倒也识趣,掐灭了手中没有吸完的烟。
何开放拿着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看见文白,说了句:“回来了,睡这里吧。”拍拍旁边的草席。
文白在自己的背包处坐了下来,看着何开放本子上一行行记着日期。何开放发现文白在看他本子,就把本子收了起来,说道:“这两个草席都是我的,你睡一个。”
“哦,谢谢!”文白说句谢谢都那么生硬,因为是真心感动。带着好奇,又问了句:
“你在记什么?”文白初入社会,哪里知道打听人家隐私是不好的,只看见何开放不是很高兴,也没有马上回答他,文白才知道自己不该问。
“没什么,随便记记,”何开放把本子放进包里,拉上拉链,扔在了枕头边。他有个竹枕头,文白在夜市也看到有同样的。
休息还早,文白就和何开放聊了几句,知道了他来这儿也没几天,就八九天吧,然后他说他一个老乡在另外一个厂里,工资差不多,工作比这儿干净,住的比这儿好,有床,这两天在帮他问,问好了他就过去。
还问文白要不要一起过去,文白回绝了,文白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去换厂,如果去了做不了,或者人家不要,那就真的要饭了。
文白也曾想过真到了要饭的那一天,如果像金庸书里说的洪七公那样,穿了邋里邋遢,拿着个破碗,就能要到吃的,现在似乎很难。还是像孙少平那样,有活先给干着,赏口饭就行,不谈工资,这还是可行的,需要的就是脸皮厚,真到了那一天,人哪里还有什么脸皮哦!
文白问何开放,这么走了,工资不是没有了,这些天岂不是白干?何开放说:“这点工资没就没了吧,你去看看劳务市场那么多人天天在那守着,哪有工资哦,好歹现在我每天有的吃,又不用住旅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账,都想着明天比今天更好,可明天一直都是未知的,只有在今天过去了,明天来临了,才知道昨天的想法现不现实。
十点钟左右,就一个个睡下了,七月的天气,在这个平房的阁楼上,温度即使在夜里,那还是很高的,由于油漆的味道或者是天热的原因,屋里没蚊子,这点比家里强。只有白天看到的一台小电扇在里面一个人吹着,其他的人都一边冒着汗一边擦着,只有一块湿毛巾可以带来片刻的清凉。
第一次和这么多陌生人睡在一起,对一个没有出过门的山娃子,心里难免有防范。后来想想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身份证也上交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刚开始还觉得热,但慢慢静下来,也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第一天上班,文白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早饭是霞姐烧的稀饭,那位烧饭大哥不管早饭,谁要吃早饭就自己烧,有的人出去买包子馒头什么的,也有一些人是让霞姐多烧点,凑着一起吃的。霞姐人缘好,只要大家嘴巴甜些,霞姐也乐得高兴。
6点钟,晚班的准时下班,白班的接上,24小时不停的运转。胡岩让霞姐教文白怎么打砂纸,霞姐也很细致的说,只怪文白反应迟钝,说了好半天,文白打过的,霞姐还得再打一次。
好就好在文白嘴甜,也很认真的做,经过一次次的检查,文白终于打磨出了自己的铁片。遵守两个原则:一不能有锈斑,二不能有凹凸不平,必须光滑平整。现在是看不出来,当把漆喷上去问题就显现出来了。
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份责任,问题出在哪,责任就谁来担,轻则受指责,重的扣工资,不服管的就请走人。
普工说起来是死工资,但这里面也有任务,不是说天亮混到天黑,天黑混到天亮就可以了,就像文白这个环节,午饭前要打磨50个铁片,一天也就是100指标,虽然不是死要求,但是人家都是先数好再来干,你如果做不到别人的那么多,势必也就享受不到同样的待遇,同时也会遭到别人鄙视。
到吃午饭时,文白才打磨了20几个,只有别人的一半多。就这样,文白吃饭时,筷子都拿不了。右手拽着砂纸,一直在用力来回摩擦,整个肌肉都不听使唤,僵硬了。就像在家刚开始拿锄头一样,那种感觉就是整只手根本不受自己支配。
时间很快,大家聊着天,打打浑就到了6点,可文白还没打磨出50个,下午速度更慢了,手酸的厉害。
霞姐说:“刚开始是这样的,做做就好了。”
胡岩说:“笨是笨了点,但打磨的还是很光的,不过速度还是要快点。”
这天,文白早早就睡了。第一天做工人,确实和土里刨食不是一回事,美好的愿望,在这一刻又该重新规划了。
想归想,明天还得干,文白知道现在没得选择。这一天,通过聊天,文白也了解到不少。
这是一家喷漆加工厂,每天喷的东西就是门上的球形锁,给几个大的锁厂代加工,喷的部件就是球形锁上面的把手和垫片。
厂里每天都有一个小货车把当天烘干的成品拉到锁厂里去,然后再从锁厂拉回来需要喷漆的半成品,几个锁厂来来回回的跑。厂里配了一个专门的司机和上下货的搬运工。司机是安徽淮北的,搬运工是湖北的,来的时间不长。
烧饭大哥是河南的,他每天烧两顿饭,还搞厂里的卫生,他老婆也在厂里,挺着个大肚子,住厂里,吃厂里,轻活干点不算工资,算是老板照顾了。
文白还了解到,老板平时都不怎么来厂里的,厂里都是老板娘管,温州人称老板娘为“老师母”,这两天有事没来,厂里交给两个领班在管,一个是做模纹的安徽人李朝阳,一个就是胡岩,之前是做喷漆的。
厂里的领班都是通过过硬的技术提上来的,之前还走了二个,一个被别的厂挖去了,还有一个请假回了老家。
文白了解了这些,有了自己的想法,学好一技之长才是关键,工资高不说,还有机会做领班,而且有了技术在哪都不愁没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