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喜宴末了，孙桂芳帮着龚成福和邻里们收拾院坝里的残羹冷菜，龚云峰和朋友们出去抽烟了，二妹从吃了饭就待在那个书房里没有出来，孙桂芳收拾停当就去看二妹，一进屋发现二妹正带着小二妹，小二妹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曹林秀看了一眼老妈也没开腔，孙桂芳看了看女儿，见她只和小二妹说话，知道她不是很高兴，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孙桂芳扯了板凳在二妹面前坐下，想说啥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她不晓得为什么母女间突然变得这么尴尬，自己都不晓得该怎么和女儿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见二妹在翻书才又说：“二妹还是喜欢看书嘎？”
“你要交代啥子就说嘛，吞吞吐吐的。”曹林秀一看就晓得老妈坐了半天是要说啥子。
“不交代啥子，只是跟你说你这哈是人家的媳妇了，算个大人了，做事不能任性子，要顾及别个，要懂得照顾别人。”
“我晓得，这哈我是这家的人不是曹家的人了。”
“你说的啥子话？”孙桂芳一听女儿这话有些心寒。
“不是得吗？都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你虽然嫁给龚家了，你还是我曹家的二妹，这还能变？”
“这哈就好了嘛，家里就一个二妹了不用整天小二妹小二妹…”
正说着一旁画画的小二妹以为叫自己，抬起头傻傻地望着曹林秀“啊……姑姑……”
“不是喊你，画自己的。”
“以后就只有一个二妹了，也不消怕别个分不清。”
“你老是说这些气话，你妈我是为了你才做这么多！不是心痛你哪个为你考虑这么多！”
“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了……等会儿晚了哥哥不方便！”
“你个人（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孙桂芳说着已经哭了起来，“本来大喜的日子不该见眼泪，妈妈忍不到……”
眼见老妈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曹林秀心里更难受了，不停拍老妈的背道：“也就几里路，我随时可以回来，不要哭了……”
孙桂芳舍不得女儿，一步三回头，忍不住一直淌眼泪儿，曹林秀和龚成福送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人送走……
龚成福送走亲家发现儿子龚云峰不知道哪儿去了还没回来，见二妹也一脸疲惫就说：“二妹要不先休息吧，龚云峰可能和朋友耍去了，晚点才会回来。”
“好，我去看看书？”
“好好，可以。”
曹林秀和龚云峰的新房布置在挨厨房那间卧房，那是除了书房外唯一能有点隐私的房间，也是龚云峰之前睡的地方，家里有喜事，自然是里里外外都打扫了扬尘，贴了喜联，曹林秀还没有进去那里看过，一天都待在书房。
书房自然是老样子，除了写字柜上换了一个红色灯盖儿的台灯，窗上、门上、书架上都贴了喜字。曹林秀看着那大红的喜字心里别扭，上午的时候就差点没忍住把挡着书的喜字扯了，这会儿客人们都走了曹林秀才放心大胆的去扯……
“你在咋子？”刚一扯就听到龚云峰的声音。
“这个挡着书了，我把它撕了。”
“今天啥日子，还看啥子书？”龚云峰本来就不高兴今天曹林秀在亲友面前的表现，一回来又见她撕喜字，心里一口气正好还没地方出呢，“去烧洗澡水去了，等会儿老汉儿和我都要洗澡。”
“你自己不会烧水吗？”
“今天大家都搞那么累，就你一个人闲，水都不能烧了？”
“……”
曹林秀还是去烧水了，倒不是听龚云峰的话，是想着今天老师是挺累的，自己也的确没有帮什么忙。
还是一样的烧锅，曹林秀却半天点不着火，来到这个往日里只进过书房的陌生地方，曹林秀觉得什么都不习惯，直到天黑了才把水烧热。期间龚成福心疼来叫过几次二妹休息，他来烧，龚云峰倒是一次没有出现。
水烧热了那人就出现了。
“来来，我跟你说……”龚云峰说着就来拉二妹的手，二妹一下给他甩开了。
“洗澡在茅房，你晓得茅房在哪儿对吧？桶是水缸旁边那个不要拿到门口那个了。”
“晓得了。”
“好吧，你去洗澡吧。”
“我最后吧，你和老师先洗。”看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水，曹林秀觉得这感觉，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送亲的人们把几个箱子和棉被那些都放在新房里了，曹林秀是趁着龚云峰去洗澡了才去找自己的换洗衣服，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喜庆的婚房发呆……
这家里……就两间卧房，我晚上可怎么睡呢？……
曹林秀洗漱好了，抱着脏衣服在茅房站了半天，思来想去还是悄悄溜进了书房，一进去发现龚成福在看书，曹林秀尴尬叫了声：“晚上好，老师。”
龚成福一看二妹的样子，也猜到几分她的心思，“先看会儿书再睡？”
“额嗯！”
“那等会儿记得关灯，我就先去睡了。”
龚成福心想小年轻这些事是自己干预不来的，二妹这颗淡薄倔强的心怕只有儿子自己好好想办法打开了，做老汉儿的教不来这些啊。
话说这边龚云峰早早地睡床上等着了，等着等着瞌睡都来了二妹都没洗好澡，心想怕不是落茅房了？便起床去茅房，走到茅房发现根本没人，心里一惊，“怕不会是跑回去了？”
正想去找发现书房灯亮着就三步并两步走到屋檐下，一看二妹果然在书房，这边二妹看到窗外的龚云峰心里一跳便飞快起来把门插了，龚云峰走到门口推不开门就喊二妹打开，二妹不动，那人一生气踢了两脚，曹林秀还是没开……曹林秀心里怦怦直跳，停了好半晌门外没声了，突然，龚云峰从窗子一个翻身就进来了，曹林秀又使劲抠门栓想往外跑，哪晓得越心慌门越打不开……龚云峰倒是已经走到跟前……上次的回忆还历历在目，曹林秀一心慌哭了起来，嘴里直喊“老师老师……”
龚云峰一下也没了辙，心里又气又急，连忙去捂二妹的嘴……
“咋了？二妹？”龚成福本来也没睡，早预料到今晚上得闹一闹才会消停，“给老子把门打开，龚云峰，听到没有！”
龚云峰没法，只好放开二妹，把门开了，龚成福进来就给龚云峰脑袋上一巴掌拍去，给他灵活地躲开了。
“你给老子在咋子？”转身又看了看挂着眼泪珠儿的曹林秀，“二妹，快去休息，我来教训他。”
曹林秀却顿住了：“老师，我……睡哪儿？”
这个问题……
龚成福老脸抽了一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睡里面卧房，进去把门栓了。”
“老汉儿！……”
龚云峰都快气炸烟儿了，今天几个哥们儿已经笑话自己了，结个婚连新房都没能进这叫什么事！让别人知道了自己还有没有脸！
“你今晚上跟我睡！”
“老子这是结的啥子婚？！……”
